凌渊其实并不是一个懒散的人,毕竟掌门敢把牙牙学语的小弟子丢给他照顾,就是知道大弟子虽然不学无术,但正事上绝对不会含糊,交给他的他都会认真去做,而且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
但是养人和养植物还是不一样的,并且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观天可比那些娇弱的幼苗好伺候多了。
至少观天不会因为水不小心浇多了,就死给他看。
凌渊哀莫大于心死的在小草屋旁蹲了一会,不知道积蓄了什么力量,片刻后自己说服自己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堪称颗粒无收的梯田里,心酸的把枯掉的植物从地里拔掉,一把泪一把汗地开始了他的新一轮种地生涯。
无拘真人一直秉持着徒弟学了就行的原则,从不要求凌渊事事做到完美,但没想到种地就是要做到完美,凌渊从地里挑挑拣拣,勉强摘了些看起来能吃的,其他全部被他毁尸灭迹,种了新的上去,打算开始嚯嚯新一轮的幼苗。
同时他点了点自己摘的菜,卖相先不予评价,光看数量凌渊便被自己这惨淡的收获给伤到了,整整两个月的汗水与付出,就换来了手里这么点稀奇古怪的玩意。
凌渊失魂落魄的拿了一个小小的背篓,把菜背回了自己的小院,左脚刚迈进院门,一时没缓过神,还被门口的台阶给绊倒了。
失重感席卷而来的时候,凌渊精神上尚且颓丧着,身体已经随着这几天的修炼有了惯性反应,先一步调动起周身灵力,他原地使了个巧劲翻过身,打算借着旁边的栅栏稳住身形。
结果凌渊手刚扶上去,这年久失修的玩意却不堪重负,直接咔嚓一下断了,凌渊重心稳一半没稳住,哐当一声砸向了地面。
他摔的眼冒金星,一边揉额头一边踉跄着爬起来,呸掉嘴里的草叶,龇牙咧嘴的看向那破烂不堪的栅栏,只那断掉的地方好巧不巧的断出了个豁口,像极了一个嘲讽的嘴角,毫不客气的对凌渊龇起了大牙。
凌渊:“……”
什么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凌渊现在算是知道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院子里的栅栏!
凌渊气的要给这破烂玩意一脚,还没踢出去,屋子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悠闲的迈步而出,正是凌霄派掌门——无拘真人。
无拘真人听到外间有动静,猜到是大弟子回来了,却没想到一出门便看到了自己的首徒正欲对着本派珍贵的财物行凶,顿时眉头一皱,阻止道:“小渊,本派门规第五条,不可损坏门内财物,违者……”
凌渊:“违者视情况罚款灵石。”
凌渊接完话,毫不客气的一道灵力射出,把这一片破栅栏全部轰倒,啪嗒声此起彼伏,木头桩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溅起一地鸡飞狗跳的尘烟。
凌渊完事了拍拍手,对着准备用浮尘抽自己的无拘真人一个鞠礼道:“放心吧师父,弟子今天就把这堆破烂修好,别再把这玩意放这了,幸亏今天摔倒的是皮糙肉厚的弟子,若是磕到了小师弟,那就不是罚款灵石能解决的了。”
无拘真人:“……”
掌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一地狼藉,深刻的反思自己每天只让徒弟读两个时辰的《清净经》还是太宽松了,就应该加到四个时辰。
无拘真人收回了浮尘,慢条斯理的摸了摸胡子,笑眯眯道:“徒儿如此思虑周全,倒是为师浅薄了。”
凌渊不知道四个时辰的《清净经》在等着他,他现在仍一脑门的官司,没听出来师父话音下的暗潮汹涌,拿无辜的栅栏撒了一通气,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于是敷衍的一摆手,“毕竟小师弟还小,需要仔细着些照顾。”
无拘真人敏锐的听出凌渊语气里的颓丧,终于意识到大弟子精神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收了皮笑肉不笑的神通,用火眼金睛在大徒弟身上扫射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凌渊的脚边,问道:“你这是刚从春草园回来?怎么把自己搞的像个泥猴一样?”
凌渊顺着师父的视线低头一看,发现刚才那一摔不仅摔了自己,也让他从地里薅来的歪瓜裂枣一起飞了出去,地上叽里咕噜的滚了一箩筐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蔬菜。
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熟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玩意就这么散落了一地,本来就不算好看的卖相让这一摔更显惨淡,其中一颗不知道是白菜还是青菜的玩意咕噜噜滚了出来,四仰八叉的躺在掌门面前,赤裸裸的向掌门展示着他的大弟子忙忙碌碌了两个月的丰功伟绩。
凌渊:“……”
他说错了,这才是正真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渊几乎不敢看师父的眼睛,他连忙弯腰捡地上的菜,粗暴的把它们塞回箩筐,像塞回自己强撑的体面,努力装做不在意道:“从春草园把弟子两个月的辛酸苦辣摘回来了,这不是想着给小师弟换换口味,做一顿旷世大菜吗,结果一高兴被这破门槛给绊了一下,就摔了呗。”
凌渊说着说着,心里还真有点无所谓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小题大做,为几颗丑不拉几的菜伤春悲秋到这个地步,不知道在矫情些什么。
他凌渊什么时候也在乎过结果了?
凌渊想到这,觉得自己想通了,把散落在自己脚边的捡完,站起来看着师父,无所谓道:“这么看摔了也好,干脆都扔了吧,免得给小师弟吃出问题了,到时候害的我背上残害同门的污名,那也太冤了。”
师父从凌渊开始捡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直到听完弟子如此防患于未然的先见之明,才开了口,他朝瘫在自己面前的那颗“四仰八叉”示意了一下,问道:“这还有一颗,你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