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天不在。
接连不断的闪电落在竹林小路上,映照的凌渊的脸色像死人一般苍白,也照亮了整个屋内的场景,没有,床上椅子上,哪里都没有观天。
凌渊感觉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
他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又或者这是个梦中梦,噩梦只是换了个场景,其实自己还在睡着。
但下一秒,凌渊立刻不考虑什么睡不睡的问题,他从床上一跳而起,鞋子都没套上便在所有房间里翻了一通,没找到观天之后又冲到了门口,拿起门边的竹伞便冲进了瓢泼的暴雨里。
这次凌渊没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从容了。
他一手拿着竹伞,一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在暴雨中声嘶力竭的喊着观天的名字,以求师弟听到能给个回应。
但声音都毫不意外的碎在了雨幕里。
凌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是在小院中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找着,想起来观天只去过几个地方,他已经会走路了,这么一点点大的小孩,应该没有胆子走自己没走过的路,那他会不会是去了授业堂?
凌渊抬腿就要走,刚出院门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没拿灯,于是又折返回去,从桌子上拿了一盏油灯,刚点亮,上面刻着的避水符便发出了微弱的光。
符咒的光一亮起,屋外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凌渊随着闪电抬头一看,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大敞着的窗户外有两个人影一闪而过,闪电一结束便瞬间隐没在层层叠叠的竹影之中,飘渺的仿佛是鬼魅一般,十分的模糊。
但凌渊还是认出来了那两个身影,那是无拘真人和观天。
所以是师父把观天抱走了?为什么?
凌渊来不及多想师父大半夜不睡觉来自己这偷小师弟干嘛,身体已经快脑子一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从大敞着的窗户翻了出去。
他两脚踩到后院湿漉漉的地面,感受到脚底下潮湿粘腻的泥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没穿鞋。
但凌渊不管这么多了,一个箭步便扎到了雨地里,冲着那模模糊糊的方向冲了过去。
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身上,凌渊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这雨滴砸清醒了,耳朵里逐渐只剩下雨声和雷鸣,他闷着头往前冲,那两道熟悉的人影随着惊雷一会显现一会消失,凌渊感觉他们的身影逐渐清晰了些,知道离的不远了,猛地穿过最后一道竹林,终于来到了人影的近前。
凌渊的脸上都是雨水,眼睫让水糊的严严实实,他抹了一把脸,视线勉强清晰了些,抬头看去,却完完全全的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师父,看到了小师弟。
他们坐在竹林小路上最常见的避雨的小亭子里,但亭子里正风雨大作,一道道闪电不断的降落在亭子周围,师父的衣袍被风雨刮的猎猎作响,师弟坐在亭子中央,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符咒,环环相套,复杂的让人一眼就看了头晕,正散发着莹莹白光将他包裹在其中。
无拘真人已经不知道在风雨飘摇的亭子里坐了多久了,俨然是个比凌渊还要落汤的落汤鸡,他须发随着风雨飞扬,整个人八风不动的端坐在亭子里,哪怕是个落汤鸡,也落汤的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周围一片电闪雷鸣,所有的雷电都围绕在此,每一道都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往亭子中央的观天身上砸过去,却都被那一圈又一圈的符咒阻挡住了,像是彗星拖着巨大的尾巴,往四面八方砸出一个又一个不详的坑。
凌渊目瞪口呆的看着,师弟一脸淡定的坐在阵法里,不哭也不闹,仿佛这些雷想劈的不是他一样。
凌渊看着师弟淡定的神情,突然鬼使神差的想起来,睡觉之前观天就是这个表情,淡淡的看着窗外擦着小屋落地的雷电的。
就仿佛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雷是冲着他来的似的。
但这可能吗?观天只是个一点点大的小孩而已,哪怕他长的非常快,一点点大就会走路说话,但他也只是个小孩啊。
还没等凌渊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道惊雷突然从亭子的上空炸响,比之前的任何一道都要恐怖,师父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一挥手,一道鲜血从指尖飞出,瞬间汇入阵法之中,那阵法顿时金光大作,猛地射出一道冲天白光,与这史无前例的惊雷相撞在一起,碰撞之处竟有金石之声!
凌渊瞳孔一缩,一片白光之中,他看的清清楚楚,师父的胸口处竟在滴血,那是维持阵法的力量竟然来源于修士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