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攥着一堆破烂,脸上抹着一层黑灰,脑子里装着一整个完整的流程图,皮笑肉不笑的瞎扯道:“不记得了,师父,您再开一次吧。”
无拘真人:“……”
臭小子,还学会记仇了。
在师父第五次重复如何开关门的演示后,凌渊正式开始了他跌跌撞撞的种地生涯。
当然今天他没种地,毕竟他答应了小师弟两个时辰内必须回去,不回去就是小狗。
无拘真人也在忍不住一个浮尘抽大徒弟之前结束了开关门的折磨,他带着记仇的大弟子回了水心亭,听了徒弟要回去的理由,也不打算栓着凌渊,欣慰道:“很好,你们两个团结友爱就是好事,那你便先回去照顾你小师弟吧,明日再来。”
凌渊感激的行了个鞠礼,一句多谢师傅说完,又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问道:“师父,最近怎么都找不到您了,您下课后都去哪了?”
无拘真人闻言掀了掀眼皮,道:“凌霄派这么大,为师不过闲逛罢了,你找不到我很正常。”
凌渊听出师父在岔开话题,这老头子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喜欢这么干,谁也没法从他嘴里套出一句真话,但凌渊今天被种地刺激的狠了,不到黄河不死心,仍旧不依不挠道:“那您都去哪闲逛了?一个人瞎逛多没意思啊,我带着师弟一起去找您呗。”
无拘真人毫不犹豫的回道:“你课业做完了吗?《清净经》会背了吗?为师前日布置的抄写你今天还没有给我吧?小渊啊,你以为经文会自己长腿,排着队冲进你的脑子里面吗?”
凌渊:“……”
我讨厌师父。
无拘真人说完,又慢悠悠的补充一句:“还有时间闲逛,你要是嫌这些太少了,不够你写,可以早说嘛,为师前几天看的那本《符咒大全》就很不错,融合了各个门派的符咒风格,正好很符合你现阶段的符咒水平,要不……”
凌渊连忙说了一句“不用了师父,师父再见。”便脚底抹油要跑。
无拘真人眼疾手快的用浮尘勾住了他的后衣领,没让凌渊跑掉。
凌渊第一次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一句“弟子不逛了”刚吐噜到嘴边,却见师父从兜里摸出一本书,不容置疑的塞到了自己怀里。
凌渊心如死灰,心说还是逃不掉这一劫吗,低下头一看,却愣住了,只见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字迹十分眼熟潇洒——符咒学习从入门到放弃(亲签版)。
凌渊:“?”
凌渊一脸问号的看着师父:“师父,这不是师祖的书吗?您不把它放回藏经阁里,给弟子干嘛?”
师父摆摆手,神神叨叨道:“这本书既是你找到的,便与你有缘,为师已在上面施了防腐和加固的符咒,你仔细着些,只要不刻意撕扯都不会坏,拿着吧。”
凌渊捧着这本烫手山芋,想要又有点嫌麻烦,刚要说“要不还是放回去吧”,就听师父道:“还是你想要《符咒大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那本书至少有这本两个厚不止,如果你想要……”
凌渊连忙收好师祖的书,丢下一句“谢谢师父”,便成功脚底抹油跑了。
无拘真人看着徒弟落荒而逃的背影,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摇摇头任他去了。
一阵微风吹来,一只蜻蜓低飞过池塘,轻点水面,一点波纹随之从中心散开,一圈一圈的向水心亭辐射过去,水面波光粼粼,一只金红色的锦鲤欢乐的围着水心亭游动,掌门独自坐在蒲团上,看见这圆滚滚的小锦鲤,将手探出,置于水面之上。
锦鲤亲昵的探出头来,柔软的鳞片蹭过掌门苍老的手指。
无拘真人微微笑了,他的眼角总是有些下垂,眼尾有层层叠叠的皱纹,平日里一直是弯着的,透着些慈祥和蔼的味道。
但此时掌门看着这条小锦鲤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幽暗,那一双低眉下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某种复杂的,难以言状的东西。
但却一瞬而逝,下一秒就不见了。
那只蜻蜓点过水面后,围着春草塘中的荷花转悠了一圈,大概是觉得此良辰美景不能一虫独赏,便开始呼朋引伴,不一会,春草塘中飞来一群蜻蜓,嗡嗡嗡的围着水心亭转,无拘真人静静的看着,突然抬起头看了眼天色。
只见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变得有些灰蒙蒙的,一阵潮湿的水汽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温柔的拂过春草塘的水面。
无拘真人自言自语道:“蜻蜓点水,天要下雨了啊。”
然后他转身看向那破败的小草屋,声音极轻,微不可闻道:“不知你能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