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闹得太大,所有内门都一拥而上,冲到了殿外,连蓝梦也惊动了。虽然长空的碎丹之力已经逐渐消散,但各人还是察觉到了殿前法力波动尤其强烈,又见小师妹面色难堪,嘴角带着血迹,都问:“发生什么事了?”
蓝梦向小师妹拱了拱手,又向她细细打量一阵,问道:“掌门,你这是怎么了?我方才听长空说要来见你,他人怎么不见?”
小师妹横了她一眼,转而向众人朗声道:“长空以下犯上,意图行刺本座,好夺取掌门之位,已被我就地正法,以儆效尤。日后你们若有此举,这就是下场。”
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众人立即哄然,均不敢相信此事是真。
蓝梦蹙眉道:“掌门,长空他虽觊觎掌门之位已久,但他向来本分,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小师妹斜斜睨着她,冷笑道:“你和他一直争强斗胜,想不到此刻居然会为他说话。”
蓝梦向她鞠了一躬,急道:“掌门只怕有所不知,前任掌门遇害之后,连胡海与公孙逍遥两位掌座也有数日不见踪影,底下的弟子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现在你又杀了长空,如今我坤鹏之巅是人才凋零,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位掌座了。”
小师妹冷冷的道:“这些个家伙一个比一个不济,要来何用?哼,我看不要也罢。”
蓝梦还待再说,小师妹大袖一挥,不耐烦的道:“长空已死,此事不必再提,你们都回去。”
众人只好告退。
将众人屏退,小师妹才盘膝坐下,双目一闭,运功调理体内给长空碎丹之力震出的伤势,半个时辰之后,她才睁开眼睛。这时暮色四合,时辰已经很晚了。她缓步走进殿中,只见里面桌翻椅倒,四面墙壁都出现了裂缝,而长空却已烟消云散,连跟头发也没剩下。
小师妹哼了一声,道:“算你死的干净。”她本想拿长空的尸身好好作践一番,以泄心头之恨,既然无处宣泄,只好作罢,便回到自己房中,将地上的狼藉都收拾了,这才继续用功,将从长空那处吸来的法力逐步融入己身,以增修为。
她吃了先前操之过急而被法力反噬的教训,这才却是按部就班,缓缓进行,一夜过去,才将全身法力融会贯通,不分彼此,再无任何凿枘冲撞,境界却又更上一层楼,距离原先的问鼎圆满已经不远了。
她坐在榻上,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天色。她用功了一夜,这时已是黎明破晓,一轮红日从那边缓缓攀升,万丈霞光从远处笔直射来,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看起来竟有了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不知怎地,小师妹脑海里忽然涌现出杨巅峰的身影。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指着她的鼻梁,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恶毒的贱女人,枉我为你掏心掏肺,将你视若珍宝,你居然对我下此毒手,幸好老天有眼,我竟侥幸没死,又捡回一条命,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小师妹于心有愧,一见到他的神情,更加手足无措,正惶惑间,身后忽又出现了一人,却是顾明之,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五官扭曲,面目狰狞,向她恶狠狠的道:“你这个蛮横的恶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连个全尸都不留,世上还有比你更恶毒的女人吗?嘿嘿,还好我留了一手,假装让你得逞,让元神逃走了,现在我就是来找你报仇的。像你这样的杀人狂徒,该被千刀万剐,你还有什么脸苟延残喘,给我拿命来!”说着张牙舞爪的便向她扑来。
小师妹只吓得六神无主,浑然忘了自己法力高强,举手之间就能将他二人制住,只知自己对不住他们二人,心中悔恨交加,只想远远逃开,再不要见到二人,惊恐之下,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子一歪,竟从榻上滚了下来,额头的案桌的桌脚上一磕,咚的一声,顿时皮破血流。
她全然不顾额头的伤口,在坐地上双手乱舞,语无伦次:“既然你们没死,就证明我没杀人。滚,你们都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她双手乱舞中,右手不小心扫到了桌角,只撞得掌心剧痛,她立时惊醒,脑海中的顾明之与杨巅峰二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气喘吁吁,喘了半天,才心有余悸的道:“原来是幻觉……”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和汗水,重新坐回榻上,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到九霄云外,喃喃道:“逝者已矣,还去想他们做什么,我又愧疚什么,死在我手底下的无辜者还少吗?干嘛一直对那两个人念念不忘。哼,我毕生所求,是走上修界之巅,现今虽然做了坤鹏之巅的掌门,但距离最终之地还有不少的差距。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不能被儿女情长给耽误了。”
她抬起手掌,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道:“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尽快突破问鼎,达到大乘境界,如此一来,偌大的修界,就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了……”
一提及修为,她脑海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了,什么杨巅峰,什么顾明之,尽都抛之脑后,心头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修行。
她深谙其中道理,但话虽这么说,大乘是何等高深的境界?修界千万修士,能臻此大成遮,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而这寥寥几人之中,无一不是天之骄子,惊才绝艳之辈,唯有风骨此类怪物另辟蹊径,依靠天时地利,吸收日月光华,才能踏入这等程度,但他所修到底不是正统仙道,比起真正的大乘境强者还是逊了一筹。
像止危,不归,酒千樽之辈,能到达那高不可攀的天境,除了本身资质过硬之外,修行路上也少不了奇遇,机缘,运气,以及本身的毅力,这几样条件缺一不可,但凡少了那么一项,便不会有人人艳羡的成就。
而小师妹,她自知没有惊人的天赋根骨,也没有多好的奇遇和机缘,她能走到今天,凭的是满腔孤勇,全副热血,靠的是全是种种卑劣恶毒手段,还有常人不及的毅力,又吃了常人吃不了的劳累之苦,一路摸爬滚打,这其中的艰辛,实在不言而喻。
但这些本钱也就只能支撑她走到这里了,大乘境之所以为大乘,正是说明一切特质都已达到至高至强至胜的田地。心境、根骨、资质、内功、法力、毅力、潜力、动力等所有的一切都需达到天人合一,无出其右的程度,如此便是集大成者,方才有那么一线生机窥见那传说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乘境界。
只不过小师妹一时领悟不出那许多,还道只要体内法力足够,充沛到了问鼎境所能容纳的极致,加上一定的契机,就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突破了。
但她此刻丹田中虽法力深厚,却还有一大半空洞,想要填满不知道还差多少,若是规规矩矩的吐纳积攒,就算再修一千年也未必能够,想要速成,看来还是得依靠吞噬大法,吸取他人的修为来填补自己的空缺,这才是便捷之道。
只是修为到了她这等高度,筑基金丹之流已与她无法相提并论,即便是元婴,经吞噬大法转化之后,也只剩了点点滴滴。虽说蚊子再小也终是肉,但毕竟也太渺小了,若仅靠积少成多,不知要积到何年何月。
更何况元婴境在修界中已算高手了,并不如金丹筑基那般多见,就算是整个坤鹏之巅,也不过区区数人而已,倘若她见一个吸一个,到时候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别说掌门之位,只怕更有性命之忧,即使要杀,也需乔装改扮之后才能动手,万万不能以如今的身份冒险。
她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此路崎岖难行,眉头也越皱越紧。忽然之间,脑海里灵光乍现,涌现出来一个极其可怖的念头。
倘若能吸取了封天祖母的修为,自己何愁大乘无望?
绕是她胆大包天,也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花容失色。她与封天祖母相识日久,知道她深不可测。七绝岛之战虽未亲自参与,但也常有耳闻,当日联合数位大乘境前辈,以及数百元婴问鼎高手合围,尚且只有狼狈逃窜,她单枪匹马的,如何能是那人的对手?若要杀她,估计唯有联合整个修界所有强者之力,或许还有胜算。
她刚刚才将这个可怕念头压制下去,蓦然间却又萌生另一个疯狂的想法。
若是能够设法,叫修界众人齐聚云上天宫,围殴封天祖母,倒也不是毫无希望……
想到这里,她便振奋起来,回忆起当日不归所说,封天祖母在七绝岛上大开杀戒,修界大多门派或多或少都有弟子惨死在她手中,她算是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修界都得罪了个遍。之所以无人前去找封天祖母寻仇,她猜测必定是有两个原因,第一自然是无人带头,毕竟封天祖母的修为当日有目共睹,谁也不敢第一个冲上去送死。第二则多半是因为没人知晓封天祖母的老巢在何处,就算有心寻仇,也无从寻起,但这两点在她这里却是轻而易举便能办到。云上天宫的所在她一清二楚,至于带头,以她如今的身份,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此举大有忧虑,可是富贵险中求,若不孤注一掷,自己又拿什么去突破大乘?
小师妹搓了搓手,只觉此刻不仅仅是窗外天光破晓,自己心中也亮起了曙光,嘴角渐渐展露笑容,喃喃自语的道:“此计虽然凶险,但把握却大,现在首要之事是要搞清楚各门各派的意向,倘若诸位掌门果真对祖母深恶痛绝,有心报仇,那么大计将成。只要他们交上手,不论哪方胜,对我都有好处。”
她在心中设想,倘若封天祖母战败自然最好,不但去了心腹大患,还有机会吸取她那身登峰造极的修为,那时别说大乘,只怕就算是大乘之后的至高境界,也能窥伺一二。就算封天祖母没死,反而大获全胜,自己便去吸收战败的各派高手,顺便换个说法,到封天祖母跟前邀一邀功,说是自己故意将众人引到天宫,叫祖母她老人家杀个尽心。封天祖母嗜杀如狂,自然高兴,她1一高兴,对自己同样是百里而无一害。
小师妹只想得心花怒放,精神为之一振,当即双眼一闭,屏息凝神,运功调息,疗愈体内的一切不适。
两个时辰之后,她睁开双目,眸中放出两道金光,此时的她容光焕发,先前的所有阴霾已全然一扫而空。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刚好辰时,嘴角慢慢扬起一道奸诈的微笑,自言自语的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正是谋划大计的时候。”
她走到门口,叫道:“来人。”
立刻就有两个内门弟子进来,齐相鞠躬,又齐声问道:“掌门有何吩咐?”
小师妹道:“立刻召集全派同门到第一峰来,本座有要事相商,各位掌座也要请来。”
那名弟子领命而去,很快钟声响起,不多时就见天际剑光弥漫,弟子们陆续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