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一力劝阻之下,酒千樽与止危这才安分下来。
酒千樽向止危笑道:“今日先到此为止,明日再打个尽兴。”
止危也道:“明日就是你的寿辰了,修界众多高手都要上门拜访,本座定要叫你在众目睽睽之前颜面扫地。”
酒千樽哈哈大笑:“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转头向众门人吩咐道:“这三位都是贵客,带他们去休息,千万不可怠慢,听到没有。”
众门人恭声称是,便领着止危三人上岛。
途中风骨施法解开了止危身上的绳索,止危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完又觉得还不够,于是伸出右手,用食指狠狠点了他几指。
风骨脑袋耷拉,说道:“弟子知错。”
止危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错在何处?”
风骨道:“弟子不该对师父不敬。”
展新月举手道:“师父,师兄这也是担心你,全是出于一片孝心,算不上什么大错。”
止危横了她一眼,骂道:“你倒是体贴入微,就知道为他说话。”
展新月嘻嘻一笑:“可我说的是实话。”
止危道:“我在与你师兄说话,没你的份,不要插嘴。”随即又瞪了风骨一眼,道:“除了不该对为师不敬,还有呢?”
风骨一愣,奇道:“还有吗?还有什么?”
止危冷笑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你真正错在哪里。”
风骨挠了挠头,在心头琢磨了一番,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不妥,讷讷的道:“难道你是在怪我,方才你与酒前辈相斗的时候,我没上去帮忙?”
止危脸色一沉,怒道:“谁怪你这个了?斗法较量就是要公公正正,你若敢上前插手,那才是犯了大错。”
风骨一脸委屈,哭道:“那么弟子何错之有?”
止危道:“你听好了,你方才最大的错误,便是让为师在那么多人跟前丢人现眼。你趁我力弱时拿绳子捆我,给人家瞧在眼里,日后会在背后怎么说我?他们必定到处大肆宣扬,说我堂堂一派掌门,连自己的徒弟都打不过,本座还有什么尊严?”
风骨哑然失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如果你想挽回尊严,那也容易得很,明天你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将我重重打一顿,不就找回面子了吗?”
止危摇了摇头:“算了,就饶你一回。我还得留着你去对付酒千樽那般徒弟,你可得给我好好的,别出什么岔子。”
七绝派七座岛,各个岛上都在张灯结彩,操办酒千樽的千岁寿宴,将一切地方都挂满彩带,喜气洋洋。
三人给安排在最大那座岛上,但住处却是最偏远的厢房。这是止危特意要求,眼下岛上各处都人声嘈杂,他要调匀内息,恢复功力,最忌讳受扰,便提出要住到清静人少之处。
他自己愿意离群索居倒也罢了,却将风骨与展新月一并拉了过去,不许二人到处闲逛。
晚间,酒千樽遣人过来敲门,说是准备了一桌七绝岛上的特产,要宴请几位朋友。恰好止危打坐完毕,便道:“盛情难却,推辞反倒是对主人家不敬了,恭敬不如从命。”便拉着风骨和展新月一并前往。
席间,止危只管同酒千樽胡吹大气,说他这些年如何如何深造建树,又炼得几炉好丹,顺便将贺礼也递了过去。酒千樽也是话不住口,声称自己闭关多年,创出数门高明神通,丰富本派底蕴储藏,也不知是吹牛还是确有其事。说完了这些,又聊起明日的宴席上会有多少同道要来。
风骨和展新月只管大快朵颐,一尝这昆胥国的特色仙果,对二人的吹嘘听而不闻。
离席之际,已是戌时三刻。止危在席上喝了好几坦酒,醉得一塌糊涂,风骨将他负在背上,展新月则手提灯笼,将他送回住处,放到榻上安顿妥当。
展新月自从席上出来,便一直皱着眉头,手捧腹部,一副难受的模样。风骨将她扶到桌前做好,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展新月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他们本地的特产,我就一直想吐,还想上茅厕。”
风骨道:“多半是水土不服,就是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茅房。你还能走动吗?咱们去找找。”
二人便一同出门,沿着路径寻找。风骨心想茅房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设在角落,便专拣偏僻的小路走,哪知竟然越走越远,拐过几畦竹林,便迷失了方向,找不到东南西北,更不见来时的路,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竟当真在竹林后面找到了一间茅房。
风骨将灯笼一提,塞了一把手纸到她掌中,便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展新月便走进茅厕,风骨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月亮,展新月便解完手出来。风骨问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展新月笑道:“好多了。”
二人正要觅路回去,竹林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是谁!”
二人一愣,均没料这黑灯瞎火之地竟然还有旁人。风骨尚未答话,忽觉声音来处骤现凶戾之气,一股杀意扑面而来,一同扑来的,还有一个人,以及他手中不遗余力的一击。
风骨大吃一惊,万没料到对方一上来便施杀手,手腕一翻,掌中法力凝聚,化出一面圆盾,挡在自己与展新月跟前。
黑暗中那人的神通撞在圆盾之上,登时消散,圆盾安然无损,那人咦了一声,似没想到自己这雷霆一击竟奈何不得对方。
这一击之下,风骨已察觉对方是元婴境的修为,虽然了得,却远不及自己,当下略略宽心,问道:“是七绝派的哪位师兄吗?怎么一上来就下毒手?”
展新月站在他后面,只见前方不远处似乎站着两个人影,只是夜黑风高,瞧不清楚。
黑夜中只听对面一个男人声音说道:“你们听到了多少?”
风骨和展新月都是一愣。
风骨奇道:“什么听到了多少?我们两个到这里是来解手,不是来偷听什么的。”
此时万籁俱寂,对面另一个比较阴森的声音低低的道:“他是在装蒜,只怕咱们的计划他们全都听见了,不能留下活口。”
此言是他们二人的在交谈,并非向风骨和展新月所说。但风骨耳听八方,虽然他声音极低,也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大声道:“你们太过分了吧?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你们就想杀人灭口,难不成是在密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话间他便将灯笼举起,往前方一照,只见对面果真站着二人,一穿蓝布长袍,一着黑衣短衫。一个长得人高马大,但高眉阔口,脸庞却十分丑陋。一人长得瘦骨嶙峋,不过模样倒颇为英挺。二人也正一脸凶恶将他盯着,满眼都是杀气。
风骨见这二人的相貌,都是素不相识。这二人打量了他一会儿,那人高马大蓝袍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风骨道:“是丹宗来的客人。”
展新月心中十分黑怕,却也硬着头皮道:“你们在密谋些什么我们不曾听见,也无意掺合,但你们若是将我二人杀了,你们掌门,还有我师父绝不会放过此事,一定会严查到底,你们还是三思为妙。”
黑衣瘦汉向那蓝袍人道:“大哥,我看这两个人必定知晓了我们方才的说话,若是去向酒千樽告密,不但明日的计划将功亏一篑,我们两个只怕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风骨听了此言,心中大奇,问道:“这么严重吗?看来你们刚才在这里密谋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那蓝袍人向他望来,冷飕飕的道:“怪只怪你二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说着举起一把鹿头刀,便向风骨一刀砍来。从他的手法来看,竟是想一刀取下风骨的首级。
风骨不闪不避,任由他一刀砍在自己脖颈之中。展新月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还道他是被吓傻了,竟忘了躲避,叫道:“师兄小心!”
蓝袍人一刀砍下,当的一声,这一刀犹如砍在铜墙铁壁之上,火花四溅。他手中鹿头刀霎时断成两截,风骨却安然无恙,嘻嘻一笑,说道:“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展新月伸手去摸他喉咙之处,问道:“你没事吧?”
她手掌一触碰到风骨肌肤,他便浑身一颤,如受电击,连忙躲开,说道:“没,没事。”
展新月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风骨笑道:“你是怕我死在这里吗?”
展新月道:“我当然担心你了。”
风骨道:“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会在死之前先护你平安。”
展新月道:“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独活。”
风骨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蓝袍人只道自己这一刀定能取他小命,方才见他竟然毫不闪躲,已是一惊,此刻呆呆的望着手中半截断刀,半晌无言。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只道是自己这大哥不济,怒视风骨,狞笑道:“死到临头,还在那里你侬我侬。”说着抽出一件匕首,便向展新月一刀刺去。
展新月尖叫一声,以她的修为,自是万万抵挡不住这一刀。风骨右手闪电般伸出两指,夹住匕首,微微一拉,便将那黑衣人手中的利器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
黑衣人拿捏不定,匕首脱手,吃了一惊,但他虽惊不乱,旋身飞脚踢出,左腿踢向风骨面门,右脚却往展新月肩头狠狠一揣。
只是他虽变招迅捷,但在风骨看来,仍然甚慢,不等对方飞脚踢到,他右臂直伸,无影无踪的一掌按在那人前胸。黑衣人尚未看清他这一掌是如何击到,便觉胸前大恸,身不由主的翻身歪倒。
蓝袍人见他两招之间便即战败,心下生出惧意,情知对方是个劲敌,自己就算再上不仅是自取其辱,更有性命之忧,当即转身就逃。
风骨喝道:“既来对我们动手,怎么又跑了?”说话间身影一闪,移形换位,已站在了蓝袍人之前。那蓝袍人奔行太急,收不住脚,一头撞入他怀里,砰的一声,犹如撞的不是他,而是一堵厚墙,整个人便往后翻倒在地。
风骨大袖一挥,将他定身,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么怕被人听见?”
蓝袍人竭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半分,恶狠狠的道:“要杀就杀,少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