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道:“倘若他坚持不饶,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何所之笑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啊,才让非杀你不可。”
小师妹道:“不许打岔,快说,遇到此事,你怎么处置?”
何所之收俩笑容,叹道:“我也不知道。”
小师妹眼珠子一转,决定换个问法,说道:“那我在问一个问题,倘若我与掌门都落入强敌之手,对方声称杀一个放一个,让你选择,你会让谁活?”
何所之冷笑道:“我爹何等修为?有哪个强敌能是他的对手?”
小师妹心想,你爹修为是高,但未必就能与封天祖母相提并论。说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掌门纵然法力高强,可修界中卧虎藏龙,未必就没有比他更高的。”
何所之道:“那你倒是说说,修界中法力高过我爹的能有几人?”
小师妹噎了一下,说道:“我见识浅薄,不认识那么多高手,但也粗略知晓那么几位,譬如千百年前的修界第一高手东方至尊,丹宗掌门止危真人、昆胥国逍遥之巅的老祖太邃前辈,还有七绝派掌门酒千樽,这几位不论是名声修为,应都在掌门之上。”
何所之大声抗辩:“东方至尊不过是个死人,就不说了,但止危那老匹夫,多年前我曾亲眼见过他与爹爹斗法,两个人不分轩轾,可是爹爹潜心闭关静修这么多年,修为更有精进,必定已在止危之上。至于那什么太邃、酒千樽,都是旁人说得厉害,谁有知道他们底细究竟如何?依我看,这些人未必有什么真实本领。”
小师妹道:“掌门有精进,旁人总不会一直在原地踏步,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不跟你说了。”说着背过身去。
何所之忙道:“莫气莫气,咱们不说这个了。你方才不是问我救爹爹还是救你吗,我现在想好了,你想不想听答案?”
小师妹又转了回来,问道:“救谁?”
何所之道:“然选爹爹啦,这还用问?”
小师妹心中大失所望,但脸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勉强笑道:“嗯,真是个大孝子。”
何所之瞅瞅她的表情,笑问:“怎么,我没选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小师妹挑眉道:“假如你和顾师兄也给强敌掳走,对方叫我二选一,我选了顾师兄而放弃你,你能高兴吗?”
何所之一怔,笑容僵在脸上。
小师妹哼了一声,刚要起身,何所之忙拉住她衣袖,说道:“别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小师妹回过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所之道:“我虽然会选择救爹爹,但我也会拼命将你也救出来的,你二人我谁都不会放弃。”
小师妹心情略缓,说道:“若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时,你怎么办?”
何所之道:“爹将我抚养长大,这养育之恩,父子之情,我说什么也不能弃他不顾,所以只能优先选他……”
小师妹又一次沉了脸色,不悦道:“好,那就让我自生自灭,死掉算了。”
何所之道:“那我陪你一起。”
小师妹一愣:“什么?你陪我一起死?”
何所之点点头:“你若不在了,那我也不想独活。”
小师妹道:“那掌门怎么办?方才是谁说,身为人子,不能弃父亲于不顾什么什么的。”
何所之将她抱在怀里,笑道:“爹虽然年纪大了,但他修为高深,老当益壮,还可续弦再娶,将来不愁没人跟前尽孝。可是你不一样,能让我这么喜欢的,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所以我愿意陪你同生共死。”
小师妹知他向来大大咧咧,不会哄小姑娘欢心,更不会说甜言蜜语,今日这番话实属肺腑之言。又知他心高气傲,与人交谈,往往说不上三句便会开始唇枪舌战,可他与自己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和颜悦色,对待自己确是真心实意,心下不禁踟蹰,你如此倾心相待,日后叫我如何下手杀你父亲?
何所之不知她心事重重,自顾自说道:“你的问题问完了吧,现在该我了。假如,我与顾师弟也碰见了你方才说的境地,同时给强敌抓了,人家要你二保一,你会选谁?”
小师妹微微一笑,谎话张口就来道:“自然是选大师兄你呀。”
何所之一怔,以为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小师妹笑靥如花,道:“我说我选你。”
何所之顿时喜上眉梢,开怀大笑:“你当真是选我,而非顾师弟?”
小师妹用手捻起他颈中一撮头发,细细数来,说道:“当然是你了,顾明之怎能与你相比。”
何所之心花怒放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可是,你选了我,顾师弟怎么办?”他叹了口气,又道:“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我这些时日已经看出来了,你很喜欢他,而他待你也是一片痴心。”
小师妹心中震动,不太清楚何所之此刻是个什么心思。按照他的脾气,若知自己心中装了旁人,定会气急败坏,去将那人打得半死不活才会罢休,可眼下听他口吻,却只闻喟叹,并无戾气,心中更加难以揣摩,便道:“倘若只能救一个人,我只管你平安就好,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何所之面色一喜,道:“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救了我之后,你便为他殉情而死呢。”
小师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才没那么傻。”心想虽然自己很喜欢顾明之,但更喜欢的是至高无上的修为。倘若顾明之不在,自己顶多伤心一阵,或是伤心一生,但寻死觅活大可不必。
何所之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他此刻心情甚好,问道:“你是不是还没用饭,我去为你烤一只烧鸡来吃。”
小师妹愕然:“你还会下厨?”
何所之摇头道:“我当然不会,不过想来也不难学。以前都是你为我洗手作羹汤,结果上次还让顾师弟误会了,说是我故意拿你当丫鬟差遣,你以后就不用为我忙活了,我辟谷就好。”
小师妹正待开口,忽然门外有人喊道:“大师兄在不在?”
何所之朗声问道:“是谁?”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推开,只见一个外门弟子站在门外,向何所之揖了一礼,说道:“长空掌座派我过来,请大师兄前往第二峰,协助几位掌座搜寻金灿灿的下落。”
何所之眉头一拧,不悦道:“都搜寻多久了,整个坤鹏之巅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也不见人,还要怎么搜?依我看让大家多留意防备也就是了。”
那弟子恭声道:“我也不明掌座的用意,只是让师兄过去。”
何所之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那弟子便即告退,何所之回到案前,向小师妹道:“长空有事找我,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小师妹心中猜测,长空估计是要施展之前的那个什么法术,要查看何所之的记忆,自己若是同去,万一给长空注意到,也要看自己的记忆,那就大事不妙了,便道:“无非就是商议怎么搜捕金灿灿,没什么好看的,你去忙就是了。”
何所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铜镜,放到她掌心,说道:“这是千里镜,是小时候爹怕我走丢,特意为我打造的防身法宝,你我各一面,只要你对着镜子喊我的名字,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
小师妹将那铜镜拿在手中反复观摩,说道:“这镜子中莫非注入了丹宗那传音入密的法术?”
何所之道:“应该是,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等何所之一走,小师妹便沉了脸色,走出房间,悄悄跟在他身后来到第二峰。
她未御剑,而是展开身法,从山间小径一路行去。虽是步行,但足尖在地上一掠,便借力飘远数十丈,也不比御剑慢上多少,借助周围树木掩护,蹲在数十丈外窥伺,谁也没有发觉。
果见第二峰山顶之上,长空与蓝梦都在。何所之一到,二人便同他交谈起来。何所之神情不耐,与他二人争执了几句,但终是给长空说服了,不再多言。长空便即掐诀施法,只见何所之身前开始有画面显现,果然是在观看他的记忆。
小师妹虽距离他三人较远,也不敢放出神识怕引起长空与蓝梦的察觉,但也能隐约见到那画面中正是自己独斗何所之与飘如诗二人的场景,幸好自己黑衣蒙面,即便他们看了,也不知自己是谁。何所之所知有限,长空蓝梦也无法通过他的记忆追查金灿灿的行踪,便放下心来,沿路回了自己的住处,将自己关在房中静修。
这一修便修到了晚间,正戌之时,小师妹蓦然睁眼,她这日用功,进展不顺心想自己已有数日未曾饮血,是时候杀个人来助助兴了。
依稀记得昨日见过的那四个看守拥雪洞的筑基小修,昨晚剑慧只是将他们打晕,并未取其性命。其中有三人她都知道住处,这四人今日不死,更待何时?
趁着夜色,她便悄无声息的来到其中一人的居住之地,屋中点着蜡烛,她站在屋外,便听见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这两天真是倒了血霉,被派去守拥雪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算了,居然还叫咱们遇到了那么多的堕修,险些丢了小命,掌座至少也要给我补偿十枚源晶才说得过去。”
另一人尖声尖气的道:“你想得美,掌座叫你去看守,结果你把金灿灿看丢了,没有罚你便是大幸了,还想要源晶,简直是做梦。”
又有一个唉声叹气的声音道:“这几天可不就像做梦一样。咱们进坤鹏之巅这么多年,何时闹得这么鸡犬不宁。”
还有一人道:“别说那么多了,忙了一整天,还嫌不累么。来,喝酒喝酒……”
小师妹神识探入屋中,只见里面正有四人围炉而坐,煮酒言欢,正巧便是昨晚拥雪洞前的那四人。她此刻元婴修为,远胜屋内几人,在各人脸上逐一扫过,四个筑基小修居然一无所觉。
小师妹嘴角逐渐上扬,弯腰从地上捡起四枚碎石,捻在指尖,指尖运功,弹了四下,四枚碎石疾射出去,破窗而入,就听噗噗噗噗四响,屋中四人胸口中石,扑倒身亡。以她目下修为,又是暗中忽施突袭,杀这四个筑基小修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待四人倒毙身亡,她才推门进屋,抓起其中一个模样长得还算俊俏的尸首,咬破喉颈吸吮鲜血,片刻后便将尸首丢开,转身出门,沿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途中倒也遇见了几波值夜巡逻的队伍,她便潜入林间,借草木掩护徒步而行。那些巡逻的弟子也都是筑基居多,只有一人达到了金丹修为,但他们神识薄弱,阔散不远,在天际御剑飞行,与脚下地面相距甚远,就算特意扫视也见不到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