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遁走,小师妹也懒得去追了。她志在风旻,倘若追出去一时半会儿抓不到魏无误,不免弄巧成拙,于是来到风旻床前,嘴角冷笑中施展出了吞噬大法,不住吸取风旻体内真气。
风旻虽然重伤垂危,法力大损,毕竟底子仍在,就算只能获得他全身修为的一成,也依然浩如烟海,比之寻常的元婴金丹不知强上多少倍,怎不叫她求之若渴?
但她只吸得一盏茶的时候,就听窗外有人喝道:“何方堕修放肆!”
小师妹闻言一惊,这声音尖锐清脆,正是春若黛的声音。她适才是往城北而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这一分心,手上大法不由得一松。
就在此时,只听劲风扑面,两把长剑破窗而入,一左一右同时攻到。
小师妹见这两把剑的波动法力,远在魏无误之上,竟是两个元婴境界的高手,双剑合璧,势不可当,连忙回避。连把剑在空中转了个弯,再次向她刺来。
这时窗口一前一后飞入两道人影。小师妹定睛一看,竟然是春若黛与飘如诗一齐到了。她双臂一振,展开全力,将两把剑震飞出去。飘如诗与春若黛举手抓住,春若黛横剑在前,右手在剑尖上一点,长剑光芒大盛,像长了眼睛一般,再度向小师妹疾攻过去,势如狂风骤雨,凌厉无匹。
春若黛身随剑至,右手结印,往她头顶笼罩而下,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向我派护使下手?”
小师妹臂膀挥动,以掌力击飞了长剑,但春若黛本尊却已攻到,右方飘如诗的剑也近在咫尺。她仅凭一己之力,展开全部修为神通,或可与这二人其中之一打成平手,眼下他们二人联手,她远非其敌,接了二人数招,已感抵挡不住,心想今日的计划看来是要落空了,若再逗留,只怕有性命之忧。
她虽贪图风旻的修为,但更惜命,深知一命呜呼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此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从春若黛和飘如诗的剑光中钻了出去,正要从破窗溜之大吉,却听窗口外面又有人喝道:“往哪里逃!”跟着一道神通迎面轰来。
小师妹大惊失色,急忙跃高数尺,外面那人的神通从她脚底掠过。待她落地站定,屋中已多出一人,却是何所之。他赤手空拳,站在飘如诗身旁,向小师妹怒目而视。
小师妹乍见他的神色,心中不禁恍惚。他每每看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温厚柔情,何时一脸敌意的盯过自己?
转念想到是因为自己遮住了脸,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随即便没多想。
春若黛问道:“阁下是何方道友,为何行刺我丹宗护使?”
小师妹咳嗽一声,粗声粗气的道:“因为我看他不顺眼,你管得着吗?”
春若黛大怒,便要施展神通,飘如诗道:“她交给我,你去看看风护使有没有事。”一言提醒了春若黛,她连忙收起长剑,转身坐在床前对风旻望闻问切。
飘如诗直勾勾盯着小师妹,说道:“不管你是谁,既然跑来滋事,那么便留下来好了。”
小师妹尚未回答,何所之便冷冷的将话接了过去:“你把她留下来,是想她继续寻衅滋事吗?”
他与飘飘诗向来不对付,不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要反唇相讥,也不管大敌当前。
飘如诗闻言,眉梢一挑:“我想让她留下来干什么,用得着你管吗?”
何所之道:“既然不用我管,那为何你巴巴的到我房中把我叫到这里来?”
原来方才春若黛和飘如诗同往城北而去,走了片刻,春若黛忽然想起,何所之从未说过要外出,他可能就在酒楼别的房间之中,便与飘如诗折返回来,向掌柜一打听,何所之果然就在第四层最南边的一间上房中呼呼大睡,二人便将他叫醒,说有要事请他帮忙。因春若黛在场,他也就没推辞,与二人一同过来了。
飘如诗道:“叫你来的人是春师姐,可不是我。”
那边春若黛已替风旻把完了脉,听二人又在争执,斥道:“护使大人气息更加微弱了,他危在旦夕,你们两个还在吵些什么!”
小师妹见他们还没动手,便自己先吵了起来,正要趁他们不注意从大门溜走。何所之却一眼见到了她的小动作,喝道:“没经过我的允许,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举手便是三拳,径直打向小师妹身上三处要害。
何所之的修为尤在飘如诗和春若黛之上,小师妹费力接下了这三拳,只震得手臂隐隐作痛。但何所之却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他虽未持任何法器兵刃,但赤手空拳的杀招仍然连绵不绝。小师妹左闪右避,迭遇凶险,眼见何所之改拳为掌,贴身而至,就要打中她肩头巨骨穴,这个位置在常人来说并非要害,就算打中也无大碍,但于修士而言却是重中之重,以何所之掌力之强,一旦给他击中,她非当场毙命不可。
小师妹一咬牙,正打算掏出封天祖母所赐的那枚赤红色的增威玉令,一旁的飘如诗却道:“留她活口!”竟出手将何所之这一掌拆解开来,令他无法伤人。
何所之这一怒非同小可,向飘如诗一瞪:“你什么意思?”
飘如诗肃然道:“你不能杀她,要生擒,问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背后有没有主使。”
何所之呸了一声:“真麻烦,管那么多做甚,此人一看就是堕修之流,杀了最好,就算背后有主使又怎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留着他们活命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说着加紧摧击,要致小师妹死命。
他二人争论不休,何所之一心二用,手上的攻势不免略有顿挫,小师妹刚要夺路而逃,何所之却又立刻加了三分功力,各种杀招如狂风暴雨的毫不间歇,迫得她险象环生。
飘如诗道:“怎么就是堕修了?她或许只是与风旻有仇,你这么冲动,万一错杀好人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何所之一面向小师妹穷追不舍,一面与飘如诗唇枪舌战,竟然还能双管齐下两不误,喝道:“好,那我不杀她,将她打残。事后若查明真是风旻有错在先,再将她医好就行了!”
一旁春若黛听着他二人你来我往吵嚷不止,只觉心烦意乱,也加入怒骂:“够了,护使大人向来与人为善,从不在外交恶,哪来的仇家?我看此人就是堕修,杀害护使只为增进她的修为,还不快将她拿下!”
她一语中的,只是飘如诗与何所之都不知晓,这时二人手下的攻势已放缓许多,不再施展诸般狠辣凶恶的杀招,而是以牵引围困为主,要生擒小师妹。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便不免缚手缚脚。出招猛了担心错杀无辜,缓之则又无法将她活捉。小师妹虽以一敌二,却还能勉强应付。
三人斗了数十招,何所之渐感急躁。春若黛更是大不耐烦,怒道:“你们俩个一直手下留情,要打到什么时候?走开,让我来!”说着飞身加入混战。
她与风旻均属同门,眼见小师妹在他弥留之际趁人之危,对她憎恨至极,下手毫不容让。三招之间,小师妹后背吃了一掌,幸好飘如诗及时拦截,她这招才未使尽,却刚好一掌将小师妹整个人推向门口。
小师妹借力一跃,将门栓一拉,开门逃了出去。三人齐声大叫:“别跑!”同时抢到门口,但门扉太小,只能容一人通过,三个人顿时挤成一堆。何所之大怒:“姓飘的,你挤我干什么!”反手往飘如诗头上一掌击去,这时三人摩肩擦踵,飘如诗无可躲闪,头上结结实实吃了这一掌,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飘如诗怒不可遏,愤然道:“你今儿个是非要同我过不去是吗,好,你我来决一死战!”他再也顾不得旁人,用力挤开春若黛,双手双脚尽往何所之身上招呼。何所之不甘示弱,冷笑道:“怕你不成!”随即转守为攻,施展生平所学,与他斗做一团。
二人自外门弟子时就一直互争雄长,从外门斗到内门,又从内门斗到核心,经年不断,往往隔三差五便要大打出手,互有胜败,修为也是旗鼓相当,但今年何所之从外面历练归来,神通大有进益,稍胜飘如诗一筹,坐上了大师兄的位子。
细数下来,他二人这些年所打的架,大大小小加起来少说也有数百战,对彼此的神通招式都了如指掌,此刻相斗,都是以快打快,拼的便是一个迅速敏捷,谁能占到上风,便算大获全胜。
春若黛被推到了门后,见他们二人在门口腾挪来去,气得跺脚:“住手,人都跑了,你们还在打!”
何所之道:“不行,若不将他打得哭爹喊娘,绝不住手!”
飘如诗道:“口出狂言,让我撕烂你这嘴!”
只见一白一灰两团影子在房内滚来滚去,发出密如惊雷般的拳脚相加之声,看来短时间难分胜败。
春若黛心头焦急,抬眼望向门外,已不见小师妹的影子,于是纵身一跃,伸手抓住了何所之击向飘如诗的一掌,嗔道:“还不罢手,更待何时!”
何所之向她怒目而视,斥道:“我与他之间的闲事,要你多管,放开我!”
飘如诗见他手掌给春若黛抓住,岂能放过这大好良机?飞身扑上,左手便去点何所之胸前檀中穴。春若黛手腕一翻,同样将他左手抓住,说道:“你也给我停手!”
飘、何二人对她的呵斥充耳不闻,只是都给她抓住一只手,挣脱不得,便都用另一只空手贴近拆招。独臂相斗,已不便掐诀施展法术神通,便肉搏拆招,飘如诗出掌,何所之挥拳,斗得仍然激烈,看都不看春若黛一眼。
如此也不住手,春若黛只觉大开眼界,寻思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将他二人拆开罢斗。她眼下左手抓着何所之,右手捏着飘如诗,已无手可用,便只能用双腿了。只是她若出腿,便是与他们一同混战,未必能劝得住架。可他们二人这番斗法,最后指定是两败俱伤。她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张嘴是能用的,于是一低头,便往飘如诗手臂上咬了下去。
飘如诗正全神贯注应付何所之的拳劲,没留意春若黛的举动,突觉手掌传来剧痛,脱口发出一声尖叫,掌法也不由得一滞。
何所之见机迅速,陡然见他露出破绽,立刻补上一拳,正中飘如诗坐胸,他再次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就听乒铃乓啷一阵脆响,砸翻了一张桌子,杯盘茶壶汁水碎了满地。
何所之鼓掌大笑:“怎么样,甘拜下风了吧。还不认输,更待何时?”
春若黛惊呼一声,连忙奔到何所之身旁,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只见何所之捂着胸口,鼻头皱成一团,显然十分吃痛,春若黛急忙将他从地上扶起。
飘如诗举起左手一看,只见虎口处上下两排牙印,竟然还破了皮,渗出几滴鲜血。春若黛忙从储物袋里取出药物,往他手上抹去,歉然道:“真对不住,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