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若黛恭声称是,毫不迟疑便走出洞府。风骨却望了望四周,没看到梅樾芳的影子,这才放心,也出了洞府。
风骨向春若黛问道:“你师父是不是新收了一个叫小芳的女弟子?”
春若黛一愣,随即点头:“是啊,她是在外面遇难,被师父碰见带回来的。”
风骨又问:“你可有法诀那个小芳有什么问题吗?”
春若黛脸现疑惑:“有什么问题?她不过是满脸疤痕,模样长得有点吓人罢了,听说是给恶徒用刀划伤的。”
风骨忍不住提醒道:“你平日里还是多留意留意她。”
春若黛不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骨道:“她来历不明,万一别有用心可就遭了。”
他本是好意,春若黛却并不领情,冷笑讥讽:“说得好想你来丹宗存了什么好心一样。”
风骨:“……”
话不投机,只有闭嘴了。风骨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洞府大门,总是不太放心。虽然梅樾芳不在里头,那欧阳昀的修为也远不及止危深厚,单打独斗绝非对手,然而止危看起来对此人倒是十分信任,万一他使诈的话,那可就暗箭难防了。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仍不见止危出来。风骨心下惴惴,向里面大声问道:“师父,你们谈完了没有?”
里面寂静无声,不闻应答。风骨一怔,向春若黛问道:“这个门上有隔音的法术吗?”
春若黛摇头:“没有。”
风骨蹙眉道:“那就奇怪了,刚才我说得那么大声,按理师父他们应该能听见才是,怎么没动静?”
春若黛道:“长辈商量大事,没空搭理你。”
风骨竖起双指,并拢了放在眉心,口中念道:“天显双目,火眼金睛。”流光闪过,法眼已看。风骨睁眼往门上望去,目光穿过石门,渗入洞府之中,却见此刻止危趴在桌上,似乎已酩酊大醉,而欧阳昀却站在对面,脸上带着一股诡异的笑,左手缓缓举起,径直向止危天灵盖上击落。
那是人身要害,止危此刻昏迷不醒,浑身全无法力防备,若给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风骨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长老住手!”
欧阳昀与春若黛闻言,双双吃惊,只是春若黛没有法眼,看不见洞中情景,对风骨这话不明所以。里面的欧阳昀却是一呆,神色骇然,手掌一顿,望向大门,心想隔着石门,那姓风的小子不知这里的情况,应该不是对自己所说,于是再次抬手,运劲下击。
风骨见状,给我你赶紧大骇,喝道:“欧阳长老,你想干什么!”右掌挥出,按在石门之上,真气一吐,轰隆巨响声中,整道门顿时四分五裂。风骨身子轻晃,从漫天烟尘中冲了进去。
欧阳昀听到动静,只吓得面如土色。他所惧倒非风骨,而是自己蓄意杀害止危的举动竟然就此暴露,眼见风骨进来,身后并无旁人,脸上顿时凶光大盛。
风骨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冲到止危跟前,伸手去探他鼻息,幸好呼吸平稳,均匀有致,又去检查他头顶天灵,也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欧阳昀阴森森的吼道:“大胆,放肆!”
风骨这才侧目望他,冷冷的道:“大胆放肆的是你,居然敢妄图加害掌门!”
欧阳昀冷笑道:“掌门好端端的,只是喝醉了而已,本座何时加害了他?”
风骨道:“你不用狡辩,我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我及时阻止,只怕掌门就遭你毒手了。”
欧阳昀冷笑更甚:“是吗,你说你看见了,有证人吗?有证据吗?恶意构陷长老,这是大不敬之罪,按照本门规矩,得将你逐出师门。”
风骨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虽然事实如此,但欧阳昀说得没错,这里四下无人,只有自己看到了实情,而他人微言轻,又没实证,说出去不会有人信。虽然春若黛在外头,但她也没看到洞中欧阳昀意图加害止危的一幕,何况她是欧阳昀的弟子,就是看到了,也会包庇师尊。
默然片刻,风骨将止危抱起来往肩上一扛,冷冷瞪了欧阳昀一眼,大步流星正要走出洞府。
欧阳昀抢到门口一拦,狞笑道:“怎么,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你觉得你还走得掉吗?”
风骨一愣,随即恍然:“你想杀人灭口?”他冷笑一声:“既然你没有加害掌门的意思,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若将我杀了,便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到时候可就不只是逐出师门这么简单了吧。”
欧阳昀道:“知晓此事的只你一人,只要你一死,就万事大吉了。”说着抬起右掌,正要出手。
岂料这时春若黛忽然奔进洞府,喊道:“发生什么事了?”她见到洞中的场面,不明所以,站到了欧阳昀身旁,问道:“师父,掌门他……”
她这么一打岔,欧阳昀也不好动手了,手掌又慢慢放了下去,一张圆润肥胖的肉脸上满是怒气。
风骨趁机带着止危腾云回到掌宗大殿,将他扛到自个儿的房间,扔到床上,见他兀自醉得不省人事,满身的酒气,嘴角呕出一堆东西,却还带着微笑,不知在做什么春梦,忍不住嘀咕道:“刚才差点小命不保,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没醉过酒,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令他清醒,只得坐在案前,等酒气自行消散。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止危到了第二日傍晚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着额头嘶了一声,一副头痛欲裂的形容。
风骨从扛他回来起便一直没合眼,见他醒转,问道:“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止危从床上滑了下来,一边嫌弃身上自己呕出来的东西,一边回忆,说道:“我不是在大长老府上与他把酒言欢么,怎么在这里?”
风骨道:“当然是我将你扛回来的,你以为大长老会好心送你回来?”
止危哦了一声,并未在意,说道:“你背了为师一路,辛苦了,那么寒玉方桌的事便一笔勾销吧,也不用你赔了。”
风骨一阵无语,无语完了,试探问道:“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不过我这里有个问题要向你请教一下。”
止危一面从兜里掏出手帕擦脸一面答道:“你说。”
风骨道:“你与大长老有仇吗?”
“嗯?”止危闻言一怔:“你何出此言?”
风骨绞着手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实情与他说了,便道:“昨日你喝醉倒下之后,大长老想要对你不利,你可有印象?”
止危捂着头回忆一番,想不起来,问道:“他是怎么对我不利的?”
风骨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想杀你。”
此言一出,止危登时沉了脸色,寒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与大长老师出同门,是生死之交,他焉有此心?”
风骨道:“我就知道你不信,反正话是已经与你说了,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劝你还是注意点。”
止危盯着他凝视半晌,见他说得煞有介事,心中也开始起疑,道:“你有何凭证?”
风骨道:“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就是最好的凭证。我知道我入门不久,你不会相信我的话。只不过我觉得既然做了你的徒弟,便该将此事与你说明,别的就管不着了。”
止危沉吟半天,不置可否,抓起一件袍子便往后院温池中去。风骨挖了挖鼻孔,心中寻思,不知他有没有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
但转念一想,自己话已带到,信与不信,那是止危的事,就算他不信,日后又中了欧阳昀的圈套,那也不是自己的问题。想来他身为掌门,戒备之心总是有的,应不至听了自己的话仍对欧阳昀全无防范。自己昨天救他一命,也算做到了身为弟子的应尽之孝。
思及此,他便不再去想这件事,只是琢磨着自己知晓了欧阳昀的真面目,他必定要与自己为难,可不能掉以轻心。
那欧阳昀若是只来对付自己倒没什么,他来者不惧,就怕他会对陈七动什么心思。
风骨正胡思乱想,止危已洗漱好了回来。此刻他换了套衣裳,身上的呕吐物与酒气也都洗得干干净净,往案前一坐,又恢复了往日明朗端方又不失威严的掌门形象。
风骨扛他回来之时,他整个人蓬头垢面,头发散乱,此刻见他梳得整整齐齐,还替自己竖上了紫金高冠,向他竖起大拇指:“师父的手艺真好。”
止危扶了扶有些歪的发冠,扶正后脸色一板,说道:“昨日之事,你不可向旁人提起,知道吗?”
风骨微微一笑:“弟子明白,师父是怕你的狼狈模样给其他同门晓得了,会丟面子,弟子保证守口如瓶。”
止危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物,丟给风骨,说道:“大比规矩,这次名列前三到前五的三人可去兵器库第三层挑选一件法器,这是兵器库第三层的钥匙,你叫上张黎、魏鸿,还有杨徐徐一同前去。”
风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名字:“他们是谁?”
止危道:“这次外门大比的前五到前三名。”
风骨仔细想了一遍,那日外门大比,他刚好在积极的打瞌睡,完全没见到他们是怎么比的,自然也不知道前几位是谁。
不过风骨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对那兵器库中的法器也没兴趣,看了眼手中的钥匙,却是枚黑不溜秋的令牌,上面雕着一道十分特别的印记,他一眼就出这是打开禁制的解法,看来那兵器库大门上乃是用法术上的锁。
“你还是直接将这钥匙交给那几个人吧,这兵器库我就不用去了。”
止危一愣,继而挑眉:“怎么,你莫非以为我丹宗兵器库中所藏法器都是破铜烂铁,你看不上眼吗?”
风骨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有这种想法,说道:“那肯定是这样啊,你瞧,倘若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你与各位长老掌座护使早就收入囊中据为己有了,还会放到兵器库里让弟子们挑吗?就算不是破铜烂铁,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放屁!”止危成功被他的话给激怒了,大声道:“你说一二层的东西不好也就罢了,但我是让你去第三层看,你知道第三层放的是什么,我告诉你,那是我派各位已归墟的前辈生前所用的法器,包括开山祖师,到我师父师伯,他们生平的本命法宝全都放在第三层,还有前辈们从外面获得的无数天材地宝,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你居然还敢嫌弃?”
他语气激动,竭力证明第三层都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