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听了杨巅峰之言,却并不上当,说道:“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我今天是一定要杀的,你若是再在这里碍手碍脚,我只有不客气了。”
小师妹听他语气严峻,并非恐吓而是真的要动手,虽然他只是一道分身,修为应该远不及本尊深厚,但只怕自己和杨巅峰两个也不是对手,忙拽住杨巅峰的衣袖,低声说道:“他执意如此,我看咱们也别多管闲事了,毕竟这是人家的恩怨牵扯,我们并非局中人,何必横加阻挠?”
杨巅峰摇了摇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我面前。”
小师妹道:“能做的你都已经做了,凡事尽力而为就行了。倘若他们之间的牵扯当真错在风旻,你这样反而不厚道。”
杨巅峰还想说话,小师妹又道:“你看他的语气,分明对风旻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风旻对不起他,他何以这般愤愤不平?”
风骨听到了她的说话,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从不滥杀无辜,所以这般痛恨风旻,那是因为他该死。”
他望向杨巅峰,续道:“这种人并不值得你豁出命来救,你若当真将他救了,说不定哪日他便会找上你旁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师妹,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别说我没提醒你。”
小师妹脸色顿时就沉了。
杨巅峰也忽然醒悟,睁大眼问道:“我只知风旻护使他为人向来风流,你与他莫非,莫非……是有夺妻之恨?”
“你闭嘴!”
风骨像是被杨巅峰的话给戳到了痛楚,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不再啰嗦,手中匕首一弹,数寸长的匕首犹如离弦之箭般,直射风旻心口。杨巅峰不假思索,反手抓住刀柄,试图救下风旻。但那匕首上的劲道大得出奇,他竭尽全力,还是没能将之夺下,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跌倒,就听噗的一声,利刃已插入风旻前胸,鲜血飞溅。幸好杨巅峰手上的拉扯之力将匕首上的劲道抵消了一部分,刀尖只刺进寸许,且偏离了心口要害,并不致命。
昏迷中的风旻惨哼一声,给硬生生痛醒,他睁眼见到身上竟插着一把尖刀,啊的一声惊呼,怒喝道:“是谁暗算本座!”
杨巅峰大喜,忙将他从地上扶起:“你可算醒了,若再不醒,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风旻尚有几分酒意,左手捂胸,右手却按在自己太阳穴上,眉头紧锁。他忍痛拔下胸前匕首,恶狠狠的道:“这是谁的?”
小师妹向风骨一指:“我们也不知道你与这位道友有什么仇,人家铁了心要杀你,我二人死命相护,这才保你到此时。”
风旻抬眼去看风骨,上下打量了几眼,却不相识,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何以趁我昏睡时加害于我?”
风骨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也配问我是谁?你该好好想想,你想怎么死……”
他伸出左手,将风旻手中带着殷红血迹的匕首吸了过去,刚要举起动手,窗外屋顶却传来动静,风骨这具身份立刻模糊涣散,化作青烟回到本尊体内。
屋顶之上,风骨与淘气翁斗法斗了一炷香的时辰,终是败下阵来,与淘气翁对掌之际给他震下屋顶,跌跌撞撞摔到街上,心知有此人在,这次只怕很难得手。
加之风旻也已经醒转,他二人不论哪一个自己都非其敌,若是二人联手,更加胜算渺茫,只有暂且退走,反正已经知晓风旻藏于丹宗,来日方长,日后总有机会。
他站在街边,抬眸朝风旻的屋子看了眼,面具后的双眼放出幽光,转身化作青烟扬长而去。
杨巅峰亲眼见他远走,这才放心,回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方才他挡在风旻身前,看似镇定,其实内心十分慌乱,倘若惹得那风骨不悦,自己搞不好也要赔进去一条命。
那边淘气翁这一役大获全胜,喜不自胜,奔到风旻跟前,在他胸口点了几指,一边为他止血缓痛,一边絮絮叨叨:“我就说你吧,到处得罪人,人家不要命也要杀你。”
风旻挨了一刀,虽不致命,但那风骨大约是怕仅凭一把普通利器难以伤他,在刀尖淬了毒物,且这毒物十分奇特,不仅使他疼痛难经,伤口在片刻之间便溃烂化脓。他服了他们丹宗本门炼制的灵丹妙药,竟没多大效果,虽然不再流血,却没有半点愈合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痛。
本来修为到了他这等境界,便是断手断脚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风旻此刻却龇牙咧嘴,经受不住,摇头道:“那个家伙戴着面具,未以真面目示人,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哪晓得怎么得罪过他。”
杨巅峰道:“他自称姓风,叫风骨,住在九幽山上。”
风旻将这个名字放到口中念了半天,还是摇头:“这个名字我没听过,并不认识,这九幽山我也是第一次来,根本没上过山。”
杨巅峰抱着胳膊,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世间最令人发指的,莫过于杀父之仇,还有夺妻之恨,你估计是犯了其中一条,才引来杀身之祸。”
小师妹打来一盆水放到桌上,为风旻清洗伤口,说道:“今日若非我们三人在此,护使大人恐怕……其实以护使大人的修为,就算没有我们三个,也无大碍,只是你喝得酩酊大醉,那风骨趁人之危,可凶险得很呐。”
风旻垂眼看了看她,笑道:“姑娘倒是提醒了我,方才只顾着猜测那人的来历,还没谢过三位的救命之恩。”
小师妹展颜笑道:“坤鹏之巅与丹宗同气连枝,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何况您是前辈,您遇难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风旻将她手中的帕子取了过来,说道:“承蒙几位相救,已感激不尽,不敢再劳烦姑娘帮我包扎了,我自己来就好。”
他眉目英挺,相貌分外英俊,加上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端的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杨巅峰想起风骨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急忙将小师妹拉到自己身边,远离风旻,说道:“风护使虽然伤重,却还能行动自如,便让他自己动手罢。”
说着便拉着小师妹出了房间。
走出门外,小师妹才挣开他手,笑眯眯的道:“怎么了,你怕我与风护使走得太近,为他的风采倾倒吗?”
杨巅峰正色道:“我倒不怕你会为他倾倒,我是担心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小师妹哑然失笑:“我觉得你多虑了。风护使修行多年必定阅美人无数,像我这种蒲柳之姿、粗鄙之容,他怎瞧得入眼?”
杨巅峰牵住她手,拿在掌心轻捏,笑道:“谁说你是蒲柳之姿粗鄙之容了,在我心中,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没有任何人能与你相比。”
小师妹呸了一声:“这种俗不可耐的话你也敢说,就算要哄我高兴,也该吟两首诗,作几句词,那才叫浪漫。”
杨巅峰苦着脸道:“我从小就没读过多少书,吟诗作对实在太难为我了。”
小师妹噗嗤一笑,说道:“你会不会作诗这无所谓,现在要紧的是,你吃了风骨那颗金丹,可有感到不适?”
杨巅峰感受了一番体内真气,运转自如,行云流水,与没吃那金丹时一样,说道:“并无不适,但我能察觉到那金丹正沉在丹田之中。”
小师妹道:“等回到坤鹏之巅,你便去闭关,将这枚金丹中的法力全部吸纳,届时你的修为必定突飞猛进,说不定一年半载就可达到元婴之境。”
说到此处,杨巅峰不由得耷拉下头,蹙眉道:“可这金丹是旁人之物,来路不正,我若将它炼化,良心上终究过意不去……”
小师妹道:“金丹一入你体,你并非原主,难以操控,现在就算想取出来物归原主也还不成了,只能将它炼化吸收。”
杨巅峰叹了口气,勉强点了下头。他这个头点得十分勉强,小师妹还不放心,又补充道:“风骨一心要杀风护使,这其中也不知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像表面那般和善。之前我们说到妖魔鬼怪,他一听就有微词,你说这是为何?当然是因为被我们揭了底,所以他便急了。”
“哼,对付这种妖魔鬼怪,何必讲究道义?更何况,这金丹是因种种巧合才入了你的口,也并非是你强取豪夺,这叫天赐机缘,你该牢牢把握才是,何必介怀。”
杨巅峰给她一席话绕得晕头转向,总觉得她虽言之有理,但似乎还是有些不妥,不过仔细一想,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得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风骨化作青烟,一路飞回九幽山顶。
这时天光大明,已是晌午,但九幽山仍乌云遮天,阴风蔽日,阳光也无法穿透雾霾照到山上。
他回到洞府跟前,只见飘如诗、何所之、春若黛一行十多人个个盘膝坐地,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其实他们很想动,只是给风骨施了定身之术,身体不由自主,手脚无法挪动哪怕一寸,唯一能动的也就只有口鼻双眼了。听到风骨回来的脚步,纷纷睁眼。
魏无过张口就骂:“你这堕修,还不快放开小爷!”
风骨冷冷瞪了他一眼,问道:“你可是丹宗中人?”
魏无过叫道:“正是,哼,你听过我丹宗的名头吧,若是扣住我们不放,丹宗掌门人止危真人便会来寻你晦气,他老人家修为深不可测,到时候你就惨了。”
风骨笑道:“我有你们这么多人质,谅那止危真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魏无过一噎,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就听风骨问道:“你们丹宗可有一个叫顾明之的人?”
魏无过一愣,心想:顾明之不是坤鹏之巅弟子吗?你下山这么久,难道连这都还不知?
下意识的便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
风骨大吃一惊,心道:那小子竟然骗我?
又问:“那么风旻呢,他可是丹宗中人?”
魏无过这下点了头:“当然,你认识我们风二护使吗?我告诉你,风护使的修为也很厉害,比我们掌门不遑多让,他老人家就在山下万顷城中,你若不赶紧将我们放了,他稍后便来救我们,到时候将你打得屁滚尿流,连你亲娘都不认识。”
风骨哼了一声:“他最好现在就来,正好我还愁怕他逃了呢。”
魏无过看了看兄长,心中疑惑:怎么我的威胁他都不怕?
魏无误却听出他话中字里行间似对风旻透着敌意,问道:“你认识风护使?”
风骨又哼了一声:“我岂止认识,我认识他的时候,你们还没认识呢。”
魏无误又问:“你同风护使是怎么结识的?”
风骨道:“是我在问你,不是你问我。你们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还敢这么多话!”
他走到何所之跟前,说道:“第一个抢我金丹的是你,逃跑的那两个家伙是你同门吧,你们是丹宗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