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色如泼墨,暗色下的涌动便是一幅幅流动的水墨画。
楚越心中勾勒出了几副画面,潜藏在茫茫暗夜之下。
凤眸如画,流转出砥砺风华。
心尖却不由得被什么东西鞭笞一下,他恍惚如梦,坠入冰河。
原来是崔千钧开口了。
“你要是皇子龙种啊,我出去打仗也有劲儿了。”崔千钧还颇有调戏的意味,根本不管楚越是如何想的,“到时候得胜归来,我就跑你的王府里住着,谁也不见。”
楚越:“……”
“义父这是那我当挡箭牌呢?”楚越唇线一抿,如朱红点了墨,汇入无尽的夜中:“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皇子龙种,就不会让义父出去打仗。”我会将义父养在府里,好生伺候着。
想着想着,楚越嘴角露出了自浪平镇之后的第一抹笑。
“怎么,过瘾了?”崔千钧拂袖,祈祷道:“如果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天下太平,家国安乐,我也卸下肩上重担,从此,世间就再也没有我崔骋,崔千钧了。”只剩下母亲口中的小阿泽。
泽之一字,隐没在青山忠骨中,也泼在川流不息的铁血中。
楚越偏过头去看向崔千钧,仿佛看到了千斤重担压于一人肩上。
满眼的心疼也加速了楚越的动作。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梅鹤早就把他的画像传到京都了,只是皇帝和太后还都不知道他已经随着崔千钧入了京都。
这朝上有希望他回来的,也有不希望他回来的。
有一点,楚越的处境和崔千钧是相同的,这满朝文武还是不希望他们回来的多。
朝臣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难以查清,倒不如直接从太后和皇帝下手。
回来的路上,楚越已经下定决心要入宫,可是他又怕崔千钧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会对他有所疏远。
皇子和将军之间若是走的太近,这和谋反无异。
即便他和崔千钧不这么想,可朝堂上的那些人呢,太后和陛下呢?
他们受不得崔千钧拥兵自重,想尽办法削弱戍甲营的力量。
如今京都的火已经燃起,草木皆兵。
楚越想着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至于那些虚伪的不能再虚伪的鸿门接风宴,他也不打算参加。
可有一件事情楚越想错了。
他以为皇子身份暴露之后,崔千钧会对他疏远,可自从回了崔府之后,楚越才发现一天到晚根本见不到崔千钧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
偌大的崔府风婷无限,所、寝、宫、坛、殿、厅、门、司八处应有尽有的聚集于一座庭院中,奢华程度好比亲王。
这是楚越自记事起,见过的最豪华的府院,庭院中有一座假山,甚至还有温泉,曲水亭和流觞亭对坐而望,像是一对亲兄妹。
楚越发现,崔府也像陆府一样,有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不过最多的还是菊和兰。
菊花与兰花开在长廊间,放眼望去,如雕刻了花的蜿蜒曲折的山脉,绕的楚越很是头疼,足足适应了好几日。
前几日还是新鲜的,逛都逛不完,等到彻底适应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失落。
这偌大的崔府中,就只有一个哑巴老管家,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巴巴的面色,面黄肌瘦,骨肉如柴。
据崔千钧介绍说是远方表亲,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顶多算是同姓而已。
至于崔叔的名字,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当初老将军崔驰虎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虽然不会说话,可做事还算勤快,后来崔千钧接管崔府,也就只留下了他。
崔千钧喊他崔叔,原本按照这剪不断、理还乱的辈分来说,楚越该喊他爷爷。
还是崔千钧和楚越说,同他一样喊崔叔就行,楚越这才应下来。
这位崔叔虽然是个哑巴,但是耳朵和鼻子却很灵,能通过脚步声的细微差距和人身上的香味辨人识人。
楚越刚一凑近,崔叔就察觉到了,“小公子这是要找崔大将军?”
楚越没什么反应,崔叔就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了,他弯着腰站在旁边没继续问。
须臾,楚越这个那个的“扭捏”完了,问道:“崔叔,你可知义父去什么地方了?”
崔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不知道。
楚越失落的垂下头。
他刚回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唯一熟悉的义父还不在家,谭飞带领着剩下的亲兵在那一晚破例进了京都北城之后,就驻扎在了九门以外,所以偌大的京都,哪里还有消息来源呢?
楚越灵机一动,想起来一个人:夏潇。
可问题又来了,夏潇是内阁首辅的儿子,楚越身份不曾挑明,他不过是一个大将军在半路上捡来的野孩子,哪里能进得了夏府的门啊!
越想就越觉得糟心,老是待在崔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尽快去打听义父的动向,他就去街上碰碰运气。
京都白日也是繁华的。
整个京都桂花十里飘香,漫步在京都的街道上,能气定神闲、漫无目的的闲逛也是一大乐事。
普通百姓大都忙于生机,在街道,坊市间拼命的吆喝,传遍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