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惊潇心下一暖,不知为什么,宋云烬能记得他想来看海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走吗,先去寺庙里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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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记得。
小时候的大年三十,妈妈总会带着一家人去寺庙里。
泠城的寺庙在山里,冬天很冷,女人双手都是凉的,贺惊潇自告奋勇地去暖她的手,然后女人把手伸进他围巾里,冻得一他激灵。
女人只是闹着玩,得逞之后就会哈哈大笑,然后戴上手套,牵着小贺的手一步一步礼佛。
贺惊潇不求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求什么。
但是女人总是慈爱地看着他,捏捏小贺的脸:“求佛祖保佑,我们小贺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她从来不说学业进步,只求万事顺遂。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冬天也像初春,哪怕慢吞吞走一圈手也不会冷。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侧有序地种了树,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迷人眼。殿内的宁静是独一份的禅意,叫人不敢轻易侵扰。
贺惊潇双手合十,虔诚至极。
他不知道求什么。细数这些年,他的遗憾似乎一件件都被人弥补,那些再也无法挽回的已经深埋在十年以前,不用求人也求不了佛。
宋云烬在他身侧礼佛,贺惊潇余光里看见,忽然想起来宋云烬前几年的一部古装戏。
他演了一个反派,在雪天的寺庙里站着,双目失神地站着。与其说是求佛的人,倒不如说更像是无悲无喜的神。
贺惊潇动作一顿。
他还是双手合十的姿势,再一次郑重地弯下腰。
我没有要求的事,唯有一件事牵挂已久……宋云烬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晚点庙里有斋饭,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可以去海边走走,困了的话也可以先去住处,那里风景也好,饭点我会喊你。明早可能也要早起,今天可以早点休息。”
宋云烬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当,目光轻柔地落在他身上。
贺惊潇才放下双手,愣愣地看着他,宋云烬笑了笑,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贺老师?”
贺惊潇扯了扯唇,像是忽然魔怔了:
“你——求了什么?”
“我?”宋云烬没想到他会问,但他也全然不回避:
“本来想求万事顺遂,可万事早就无忧。往前三十年我向来不求什么,如今也……不,如今突然有了个小愿望。”
贺惊潇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问:
“宋云烬。如果实现这个愿望会让你无缘无故多了坎坷,还要这个愿望吗?”
摄影师跟着在不远处,没什么存在感,但他听了一程,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宋云烬听明白了,但他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这样的答案,他没有停顿地说:
“贺老师。前路本不平坦,而那些坎坷的路上早年就种满了鲜花,那是一条。”
“你……”
“而我永远我不会不要他。”
这个荧幕上的大明星,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真心话说给他听,贺惊潇做不到忽视这个人的付出。
十年前为什么情根深种他已经忘了,但现在他又一次摸到自己的心跳为他加速。
“会有人听见你的愿望。”贺惊潇心一横就这样说了,后知后觉地耳鸣,继而补充:“会有人实现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