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看起来不像人界,二人周围都是些花草精灵:一只眼的向日葵精、人脸树身的榆树精、八条手的柳树精,或百年或数年,得了灵性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都能化形。而人族没有化形能力,人或是飞升成仙,或是堕魔,只有这三种选择,而常常也不是自己能选的。
“看来这里是妖界。”韩漪推测,成神时间短,自己还没机会到各处看看,不过各处的故事倒是听了不少。“我们现在就在鬼市,和我们的集市一样。”许途之跟在韩漪身后一直没吱声。
“来看看啊,虎骨簪,看多配这位小姐的气质”,韩漪很少逛街,听店家这么说来了兴趣,取了一支别在头上,看着镜子里的脸尖叫,“啊——”又转头看向许途之,可这里哪有许途之,只有一个顶着枯树根头的小妖精,韩漪又叫一声。
“看看,我就说小姐戴着好看,没想到好看得都叫出来了。”那山羊精还想说些什么,被许途之打断,“不好意思,我们不要了。”
两人站在暗巷,许途之终于笑出了声,“你还笑我,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韩漪顶着猫头说话,难怪刚才山羊精说那虎簪适合自己。
许途之说回正话,“我们现在在不颜梦里,你不是说不颜是魔吗?怎么会在妖界?”
两人正说着话,瞧见一群耗子精正追着一个孩子跑,那个孩子看着跟人族一样,一抬眼一对异瞳惊呆了二人。
许途之为这孩子出头:“你们干什么呢?”一群小耗子精看见一棵枯朽的老树呲牙咧嘴四散而逃。韩漪将孩子扶起,孩子并没有惊诧韩漪的样貌看来是从小生活在妖界。
韩漪拍拍孩子身上的土,“家住在哪里呀,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孩子不怕韩漪,反而喜欢这张可爱的猫脸,“谢谢猫姐姐。”
许途之拍拍小孩的头,“怎么不谢谢我呀?”小孩认真思考了一下,“谢谢树爷爷。”猫姐姐树爷爷,两个人看起来差那么多吗?
韩漪看出许途之不高兴,“这位树哥哥虽然长得老,但还是哥哥,你也要叫人家哥哥对不对?”韩漪哄起孩子倒是有耐心,或许病人也是小孩,而这总归是一样的。
“阿娘,我回来了。”小孩一跑一跳地进了门,却被骂了一顿,“你个小崽子跟你那个人族爹一样,都爱疯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孩子是人族长相。”许途之恍然大悟。“但我们忘记问了小孩名字,万一救错了怎么办?”韩漪拍拍头悔得很。
“那还不简单,看我的”,许途之一个华丽的转身,转到隔壁洗衣服的壁虎大婶身旁,“姐姐,这家姓什么啊?”
壁虎大婶抡起尾巴,“叫谁姐姐呢,你当我爹我都嫌年纪大。”
“那妹妹,这户人家是姓不吗?”韩漪赶紧上前。
“不是,那家啊,孩子是跟人族生的,生下来爹就跑了,那孩子能出息吗?你看那双眼睛,颜色都不一样,放到人族里也是个怪胎。”韩漪和许途之只能苦笑着连连称是,大婶又说了,“孩子他娘叫聊君,孩子爹叫个啥也记不清了,孩子好像叫个,叫个”,韩漪和许途之满脸期待,“叫个唐昭阳。”
“麻烦妹妹了。”韩漪朝许途之使了个眼色。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这不颜倒是给自己取了个幽怨的名字”,许途之跟在韩漪后面,韩漪突然顿住脚步,许途之疑惑,“怎么了?”
“堕魔的人都有执念,不颜的执念会不会和自己的母亲有关。”韩漪说完整个世界开始震荡起来,周围事物都在变,韩漪看着许途之成为人的样子,自己的身体也恢复正常。
“对联啊,对联啊,灯笼,灯笼”,摊贩哟呵着。
“小哥,现在是什么日子啊?”许途之上前问。小哥觉着古怪,怎么有人问这样的问题,“今天就是二十三了,今年过年早,腊月二十九就过年了。”许途之又问,“今年哪一年了?”小哥更古怪了,“天佑十年,你这人真怪,跑到街上问日子。”
许途之没理睬,心里慢慢盘算着,两人这是回到八年前了,也就是离开妖族的六年后,约莫着不颜应该是十一二岁,有人擦身而过许途之重感受到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抬起自己的右手,右手还在!
“这是梦,一切都会完整起来。”韩漪解释。
“看来梦境一直在变换,带我们去到对不颜重要的人生节点。”许途之搓了搓下巴,韩漪点点头。“不知道现在不颜叫什么名字?”二人并不知道不颜是什么时候改了名字,此城不小,挨家挨户地打听犹如大海捞针。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家赌坊门前,“南来的客,北往的郎,三文能博一斗金,赢富贵不过三两天,您试试手气?”清瘦的小伙不知疲倦地吆喝,那双异瞳再次说明了他的身份。
韩漪看见不颜逢迎讨好的样子,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这样?”
许途之将腰间玉佩递给韩漪,“你把这个当了找几个人陪我演场戏,剩下的你拿走再找间庙住下,我想办法混进赌坊,弄清楚不颜在干什么?”
几个流氓将小伙按在街上打一顿,抢了些银钱走了,只剩小伙一人,小伙一鼓作气走向对面的赌坊问不颜:“你们还缺人吗?”
不颜看了一眼许途之,跑进去,过了半刻又跑出来,“老板叫你进去。”
不颜将许途之领进一间暗屋,进门的桌子上摆着些酒肉,另一张桌子紧挨着墙,上面摆放着各色刑具,一个肉头肉脑的人说话了,眼角有一大片青色胎记,“就是你要来我们赌坊?”
许途之点点头,这个点头惹得肉头脸不痛快了,“问你话,你他妈不会说话啊!”
许途之跪下道歉,“小人,说……说话……不利……利……利索”,看着许途之认错快的份上大哥不计较了,“行,说话不利索,办事儿利索就行,今天起你就在这儿打杂”,然后摆摆手让不颜把许途之领下去,“昭阳,把他领下去,跟着你干。”不颜称是退下了。
“你就睡这间房,每日鸡叫起来做十几个人的饭,下午太阳下山前把下午饭做好就行。”不颜吩咐起许途之,没问许途之叫什么名字,即使看着许途之比自己大也没个称呼,赌坊都是这样,谁有能力来得早谁就是哥。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会…做饭”,许途之想问的是这句,“你指甲很短应该是为了防止藏油污,手背上有不少热油烫伤的痕迹还有刀口”,不颜全部说对了。没了一只手,许途之找不到事做,开始爱上了做菜,一只手备菜炒菜常常要花不少时间,正因此才让许途之忘记了那些痛苦。
不颜临出门还留下一句,“要是装口吃就装像点,你虽然说得结巴,但少了口吃人的急切。”
桌上的菜样样色香味俱全,大哥又说话了,“这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