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李卉和来人同时惊呼。
李卉是惊喜,天啊,没摇来自己的阿爹和大哥,西山里也还是有其他活人的。
而公子幸则是庆幸,卉娘一个弱女子,与家人在山林间走散,若他再来得晚些,说不定会被吓得哭唧唧,还好他来了。
“今日我也不当值”,公子幸先开了口,他把那条冲着李卉“汪汪”大叫的狗大喝一声:“大黑,退后!”
大黑见主人发令,只好收起锋芒,乖乖退后。但嘴上却还“呜呜呜”地虚张声势。
李卉虽然一向怕狗,但这可是中华优秀田园犬啊,就还是忍不住向前一步,想要再把它看看清楚——一会儿过后,她得出了结论:
“实物果然比博物馆里的雕塑好看多了。”
“嗯,你说什么?”公子幸没听清楚。
“啊?我是说,大黑真威风!”李卉笑得眼睛眯。
“你家中养狗了吗?大黑前两个月才生了一窝呢!做了狗娘,它脾气不大好了,你多担待!”
公子幸这话就差把“你要不要养狗,我送你一只”挂嘴边了,李卉一听,觉得这位公子幸说话怎么冷幽默式搞笑——
后世骂人的“狗娘养的”话,这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中华田园犬了吗?
“要!”李卉这回没拒绝,“我娘说,家中原本是有一条大狗的,只是有次出门被马车压死了,也没留下什么子女,大哥心疼得什么似的,直说要替狗守孝一年,一年期满后才能养新狗……”
“咳咳”,公子幸听完表情甚是精彩,李卉看他憋笑憋得辛苦,便又说道:
“我阿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哪里听过人给狗守孝的?那不真成狗娘养的了?”
“还是我嫂子出来说和,就说她看上的就是大哥这份长情,爹娘这才罢了……”
第一次听大嫂提及这事,李卉也如现在的公子幸一般啼笑皆非。觉得大哥真是个脑洞清奇的人,不过从另一个侧面来说,也能看到大哥对于生命的尊重,这才慢慢收起了觉得大哥于此事上行事荒唐可笑的心思。
家丑自曝出来,倒给了公子幸一个正色的机会,“我也喜欢狗,你看我方才不也说“狗娘”嘛!我倒是觉得大哥坦诚直率,很是可爱!”
公子幸没说“你大哥”,而直接说了“大哥”,这点直男的小心机,但看在他勇于相救自己的份上,现在又要从他这买只小狗,李卉这才装着没听出来。
“我也觉得!不过,公子幸,我还是按照市集狗贩子那边的价格付钱给你吧?”
两个人不免都想到了上次的荷叶事件,为了都不尴尬,所以都默契地不再提。
“那我也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我们之间的称呼是否可以改变一下?”
“成交”,李卉很是豪气地大手一挥,“此后我们便都是朋友了,你今日还路见不平过来相救,干脆我们都互换称呼,以后你也别一口一个小娘子地叫我了,你可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呢!”
“成交,卉娘。”
“多谢阿幸搭救之恩。”
二人将称呼一事重新论过,公子幸这才继续道,“你为何独自一人在山中?”
李卉此刻神色也松弛了下来,方才扒拉杏树树枝弄得她灰头土脸的,把水囊取下来喝了一口水后,这才气定神闲地将今日如何出来准备做些什么一一告知了他。
公子幸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弹弓,沉吟了片刻道:
“你这样太慢了,等我一会儿!不过你得站远一些,等我喊你来捡了,再过来。”
话毕公子幸两手掌心相互搓了一会儿,便一鼓作气如前世运动会上的攀岩选手一般,干脆利落地爬上了树。他在一个树杈前站稳,然后猛摇树枝,枝头的杏子便如暴雨一般落下。
李卉在一旁的一块矮石上坐着,见他越爬越高,地上的柿子越铺越厚,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安危一事上来,“公子幸,快下来吧,我只是想带些回去做杏皮水,地上的这些尽够了!”
公子幸倒是下来了,第一句却是:“方才不是说要改称谓的吗?”
李卉见实在躲不过,便浅浅地喊了他一声“阿幸”;再一看时,对面的人几乎笑成了一个满意的傻子。
“咳咳,这深山密林中,也没什么实际之物可谢你的,等我到了市集上……”
“到市集上便如何?又给我减免一钱吗?”
李卉为了化解尴尬而千辛万苦想要转换的话题,又被公子幸转了回去。
“那自然是不能再免了,我这小本生意,经得起几免?”
说到生意,李卉任凭面前的人是谁,她脑子里的那一根弦便绷紧了,转身却在自己背篓里翻出几个丑乎乎的软烂杏子,“别看它们没什么卖相,但确是我用弹弓一个一个打下来的噢!”
公子幸见状忙接过,将那几个杏子团在手中,确实软乎乎的,还能看到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头打中的小坑。杏子皮薄,烂的地方坑坑洼洼,但一口咬下去是真甜。
可这甜味,却不及面前灵动少女笑靥之万一。
这时,林中响起了着急而琐碎的脚步声。
是阿爹和大哥他们,见她还安然无恙地呆在原地,便知道按原路返回来找定不会错。却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人。
“之前我和阿爹只记得去追那只野兔了……”
言下之意忽略了她。
可李卉也在脑中梳理时间线后发现,或许她才是先走散的那一个:
“我记起来了,应该是我先发现的这棵杏树!”
见彼此都是安全的,更重要的是李卉是安全的,大哥一打量身边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承蒙郎君搭救,不胜感激。”
“无事,举手之劳罢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