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在商店只买了红糖和一块次品布,见明微买了鱼,她便也按着她娘的说法,买了一套不要票的猪下水。
虽说沈知青吃住在她家,可粮食是司珩买的,人家还给了她娘辛苦费。若沈知青出钱给家里添荤腥,那自己家也不能落了下风。
交完公粮之后,剩下的粮食便先放进了仓库。眼下就要耕地播种,大豆和苞米都要先种好,等浇完地,农忙告一段落,才能闲下来说分粮的事儿。
胜利就在眼前,不管是村里人还是知青,都干得热火朝天。
明微这边除了白天怕出汗打湿脸上的药膏,不敢喝水以外,当下已经没了其他顾虑,倒是显得岁月静好。
反倒是司珩,他坐在桌前看着回信,寥寥几字,除了恭喜他,就是让他放心,拳拳感激之情尽表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进行年度感谢发言。
还有信封里掉出来的几张票据,真是把两个人的关系分割得清清楚楚。
他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别太急躁,她眼下的日子总是松懈的,麻痹之后的人,再面对紧绷和危机,会轻而易举的选择可以懈怠的那条路。
从抽屉里拿出信纸来,司珩给钢笔吸上墨水,沉吟片刻,才写下:
“小沈,见信如面。
近来事杂,烦心忧虑。今闻你如今事事顺遂,也算有了一桩宽心事。
你在他乡照顾好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了好身体,才能有好建设。
给你的票据不必退回,我知道你重面子情,也不愿欠我什么。可当年之恩,当真无以为报,身外之物你该接下,只当我是在偿还恩情便好。
前阵子我向大哥去信,告知他找到了你,他也很高兴,来电向我询了地址。
只是你一向腼腆,我又怕贸然将你信息给他,会惹你生烦,便不曾告知。
小沈如何打算?长兄常向我询问,你若不愿,来信一封,我回绝他就好。
夏日心燥,望安。 珩。”
司珩的包裹送来时,村里刚刚分过粮食。洛寒厚着脸皮把自己分的粮,带到了大队长家。
地里的玉米苗已经有了成人一掌高,正是上肥的时节。
托了大队长的关照,明微正跟着村里几个大娘点豆子。褪了色的编织袋缝制的腰兜绑在腰间,里面装了大豆种子。几人顺着耕地机的印子,将豆种填进土里,再用脚拨上土,没多久就点上两三行,再转身往回。
种豆子算是轻快活儿,明微听着几个中年妇女说起知青点的事儿,不免茫然。
心惊胆战的日子过惯了,回到有人迁就的生活,忽然就有些恍惚。等到细粮吃完,她是不是又该回到知青点了?到那时候她该怎么面对大家?
李盼到现在还没有离开知青点,她还要继续住多久?
她回去以后能不能瞒住那些人?她还能瞒多久?
中午下工时,远远看见菊红在给玉米地上肥。粪肥的味道能从地头传到村里,明微知道这是菊红之前几次借着身体“不舒服”请假的必然结果。
又或者说,该她做的她迟早要做,即便能侥幸躲过去那些农忙,来日也会双倍折返回来。
面对这样的大队长,如果她真的跟司珩断了联系。有朝一日她这张脸露出真面目,对方一定不会护着她。
她甚至有些鸡贼的想:只要继续扯着司珩这面大旗,就算有一天秘密被揭露,她还可以说这是司珩给她出的主意,反正村长也联系不上司珩…
洛寒眯眼看烈阳: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初没饭吃还活得那么起劲,现在吃饱喝足哪至于愁成这样?
中午,她回到大队长家时,四丫正剁猪草。见她回来,四丫笑道:“沈知青,司同志来信了,这回是给我爹的!”
洛寒心头一抖:完了,这不就联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