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归玉横了他一眼,“好看也不能拿手去碰。”
那少年移开视线,不再看她,罕见的别过头去,居然好似有些生她气的样子。
给青归玉气得有点发笑,只觉得这人古里古怪,恐怕寒毒进了脑。自己只是不让他抓萤子,这一点小事就闹得耍脾气。
她拿回水盏放在榻边,起身就要走。
就听见身后,少年用清清洌洌的声音问她。
“为什么要救我?”
青归玉一时语塞,她自从小时候拜入药王谷,学了这医术针法,便时常在心里演练这个问题。
但是说到底,谁曾见过在地上写“不救”的病患?
总不能说是自己新学秘术未久,他这寒毒又有趣的紧,想要拿他试试针法吧?
她慌里慌张的四下看,只见那只萤子还在那里上上下下的浮着,青归玉回头瞟了一眼那少年,苍白气色下掩着一张昳丽的脸。
“我觉着你长得好看。”
她拈了拈头发,走了两步,心里感觉有些得意。
少年在她身后,一张脸腾的红了起来。
他也不敢看她,只是盯着那点浮沉的萤火,眼底映出流萤的微芒,像寒潭里落进了颗星星。
药庐青瓦上,还有剩的宿雨在往下坠,嗒嗒的声音,一滴滴落到石阶上。
少年低下头,把手放进水盏。他这寒功委实邪气的很,几声轻微的响动,水盏里已结了一层薄冰。
他抓起冰凌,用手碾了碾,变成了许多冰碴。少年抬起头,扬起手,望空一洒。
冰碴被他洒出,虚虚的祇在这夏夜的空中,明明灭灭,恰似星斗漫天。
青归玉虽然武功不如师兄,但也识得这是极厉害的暗器手法。
“好看吗?”那少年问,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好看。”青归玉实话实说,坐了回来,伸手给他顺顺气,看着冰凌逐渐隐灭,“像星星。”
“拟之于浑天万象。”他咳着说,“本就是应该像星星。”
“就是看一下就没了。”青归玉随口敷衍,“这个挺不错的,比你练那寒功好多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事,站起身,转到竹篓边,拿出那条晶亮亮的丝线。
看见这根晶丝,少年的眸光黯了下去。
“只是别再使这丝线自戕了。”青归玉认认真真的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功夫。”
少年的眼睫闪动,“这丝刃本就是阁中死士随身携带,用来自戕灭口的,”他转过身去,好像怕去看她,“别的也不能来做什么用。”
青归玉心念微动,把那晶丝拉起,从盏内抓了些冰凌,缀在丝线上,学着少年的暗器手法,向上一丢。
数根丝线缀着碎琼,向上铺开,被她掷在梁间,一时纷纷明灭,如莹河夜落,恒星经天。
青归玉把那丝线塞到少年手里,仰头笑道,“你瞧,这不就一直好看了?”
少年沈镌声嗯了一下,也不仰头,只是盯着她看。
七年之后,又逢这凌丝覆寒之术,金声公子沈镌声,以金丝线刃“天机百变”名震天下。
白渡口漕帮客栈前,青归玉被他拥着,见他握着自己的手指向上一挥,这一惊非同小可。
“沈镌声!”她抽出手腕,向他喝道,“住手!”
那数股明丝带着森森寒意,冲着漕帮几人,如漫天星垣般当空压下,去势险恶已极,正是金声公子“天机百变”中的“浑天万象变”。
她昔日确是不让他拿那丝线自戕,
但万万没想到他此刻竟要以这丝线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