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霎时间静的可怕。
那三人脸色难看极了,特别是柏生廉,慈父的伪装瞬间被撕裂开,他目眦欲裂,视线像是淬了毒的刀射向柏青单薄的身体。
“柏!青!你干什么!!??反了你了!!”说着柏生廉气势汹汹地绕过茶几,面目狰狞地高高扬起手掌。
柏青站在原地,躲都不躲。
巴掌没能成功落下,在柏生廉即将挥下的那一瞬,有个身影猛然冲出,腾空一脚踹翻柏生廉,那一脚带着能要人命的力道和狠劲,柏生廉整个人被踢飞,巨大的冲击力令他摔砸落在茶几,胸腔和鼻腔里仿佛堆满了黏腻的红色液体。
龙凤胎惊惧哀嚎,想冲上来扶柏生廉,却被池湛的眼神骇得一动不敢动,只能僵在原地不能呼吸。
池湛这下哪里还看不明白,可旋即他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无法忽视的慌乱,一个事实清晰地摆在他眼前。
他好像做错了,他好像做错了,一切都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他一直以为……
一直坚信不疑的事实此刻在池湛面前被推翻,男人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大厅里乱成一锅粥,柏青却像是不愿再看,闭了闭眼转身就要回楼上。
柏青身形一动,池湛也下意识要去追,刚踏出一步,小腿便被人抱住,阻止了他离去的动作。
柏生廉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唇边已经溢出血,松垮的脸皮勉强牵起一个讨好的笑。
“池、池先生,别走啊,柏青这孩子脾气秉性差,您看!您看这两个孩子怎么样?”柏生廉艰难地指了指龙凤胎,急忙道:“也可以给您玩的!您看地皮赠与的事情……”
龙凤胎两人突然被父亲推出来当作交换,不约而同愕然了一瞬,可内心却升起隐秘地狂喜。
男人闻言动作果然顿住了。
柏生廉见状一喜,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却不由愣住。
只见池湛缓慢转过头,垂眼居高临下睨着他,那眼神中是巨大的悔恨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阴毒。
竟然是因为这种人,因为这种人……让他对柏青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他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池湛眼中暗潮翻涌,脑中头痛欲裂,痛得他恨不得以头抢地。
如果柏青当初重新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柏家,之后的一切行为也不是为了柏家。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
池湛简直要心痛到难以呼吸,他猛地攥住自己胸口的布料,觉得自己真的要疯掉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都对柏青做了什么啊?
“宝…宝宝……”池湛失魂落魄,嘴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呢喃,他迫切需要见到柏青,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男人重新抬起脚要走,柏生廉却不知死活继续纠缠,把池湛的腿扒得更紧。
池湛瞬间暴起,一脚猛踩在柏生廉的脖子上,那力道恨不得将他的脖子踩断,柏生廉被他踩得眼白直翻,瞬间失了力道,软软地瘫在地上,嘴巴不受控制流出涎水。
“把他们丢出去。”池湛冷冷吩咐屋里的保镖。
他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那便百倍奉还的狠角,想起刚才柏生廉还想打柏青,还有之前……
柏青跟他说过柏生廉在停车场堵他,然后扇他巴掌的事,那时候明明……明明柏青是在跟他求助的。
可他都做了什么?
池湛瞳孔猛然收缩,心脏开始抽痛,他想起来了。
他在众人面前灌了柏青酒,让他丢尽脸面。
池湛几乎要站不住,抖着手指向门外,沉声补充道:“把他们打一顿再丢出去,别打死了。”
眼里浮现起滔天的戾气和暴虐。
他要亲自收拾这些人。
外面不知何时狂风暴雨,明明是白天,天幕却黑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闪电于云间翻涌,狂暴打下,乌云沉得像是能把人压垮。
柏青和池湛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争吵。
而这也成为了二人关系急转直下的导火线,一切都通往不可挽回的境地。
池湛进卧室时,柏青已经将房间里能砸的全部砸了个遍,他气喘吁吁向男人射去锐利无比的眼神。
柏青随手一个枕头,恶狠狠地砸过去,声音凄厉又崩溃,直直穿透空气抵达池湛的耳膜:“谁让你帮他们的!!?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我讨厌他们!”
他歇斯底里喊池湛全名。
“邀请?帮忙?你什么时候开始做慈善了?”
“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柏青厉声打断池湛的解释:“让我猜猜,你以为我和柏家关系很好,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那块地皮!所以现在目的达到了,满足了,所以就好心把地皮送出去?”
“不是的!不是的!”池湛言语苍白无力地反驳道,语气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沉痛与绝望。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柏青当时的心情,以往误会柏青的一幕幕犹如回旋镖反镖刺穿他的身体,令他痛苦到不能自已,恨不得蜷缩起来。
可柏青还在说:“柏家对我不好,他们从小虐待我,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因为柏家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信我!”
池湛直觉柏青这时候应该要哭了,可他看见柏青眼眶虽然红红,却一颗泪也没有落下,有的只是脸上布起麻木和无尽的疲惫。
“这些你都可以去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为什么不去查呢?”
“池湛,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去查?”
柏青睁着无神而空洞的眼睛,对着池湛问道。
“你多厉害啊……”
池湛终于丢盔卸甲,身体和轰然倒塌,灵魂摇摇欲坠,他想要靠近柏青,急急伸出手去,却被柏青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他睁大眼睛,瞬间落下泪来,眼泪又急又多,像是连同柏青不愿意流的眼泪也一起流了。
“我……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对你其实也没那么差而已……只是想对你好而已……”
男人茫然又无措的呢喃消散在这间宛若狂风过境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