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敬家不会参与党争,父亲临走之时,亦是谆谆教诲。
于是他垂下了眼眸,以沉默回避了她真切的目光,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纯熙当然失望,很快就甩手离去。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或许还会再想别的办法来达成目的,总之不会罢休。
那天他没有去追,留在书房里,静坐在一片日暮下的阴影中,仿佛化身为一根冰棱,煎熬之中越来越坍塌下去。
无论朝哪一边选择,他都难以心安理得地就此抛下另一边。
他在紧皱着的双眉之中,甚至生出了一种隐约的自厌情绪。
如今想来,那时候他给舒纯熙的所谓理智清醒的婉拒,又何尝不是彻底投降前的自欺欺人呢。
他的心偏了一点。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就这样一面处理着紧接而来的所有事情,一面在心海里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放逐之中。
他让人准备起了婚礼,再派人去取婚戒。
只是他自己,却还拖延着,没再主动去见舒纯熙,却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在等她再来找自己。
两年前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最后一段时光,就是以他的失意和赌气来断送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何其可笑?
他二十五年来最为举步维艰的一次为私心而妥协,紧接而来的就是他不符合年纪心智的、迟来的自负与幼稚。
他以为自己为了舒纯熙一个人,向她父亲近乎威胁的试探做出了那样妥协,甚至搭上了整个敬家的未来,是多么大的牺牲和委屈。
所以他确实是鄙夷自己的,既恼恨自己,也同她赌上了气。
她为什么还不来哄他一小下呢?
黑夜里死寂的男人露出一个勉强的自嘲的笑容,唇角刻意向上扬着,与先前一张沉着的脸颊对冲着不剩下什么。
那双黑曜石般清冷的眼睛无望地睁着,虚着焦,仿佛陷入了一种极其浓重的情绪里面。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曾经怎么会有那种脸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