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望着床上那个只留给他背影的身躯,敬渝低声应了下来,随后撑着地板站起了身子,静悄悄地走到房门边上,出去之前,还帮她关上了灯。
出门之后,敬渝凝重地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门,挪动了一下脚步,让身体依靠在右面的墙上,杵在那里待了好一会儿。
.
第二天,舒纯熙同敬渝是在餐厅里遇见的。
她来的时候,敬渝也刚到不久,还没有落座,见她来了,主动同她说了声“早安”,又两步走到面前,像宗正之前做过的那样,帮她拉开了座位上的椅子。
吃饭时,又默默地帮她夹菜。还像之前一样,偷偷地观察她吃得怎么样。
其实舒纯熙昨天难以入睡,现在精神并不充沛,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只能冷眼旁观敬渝做着眼下的这些事情。
她说不上来心里面有什么滋味,不过目光还是在四处扫了扫。
看上去家里的佣人并没有在暗处投来什么异样的目光,或许是敬渝已经交代过了吧。
吃得差不多了,舒纯熙打算离开时,敬渝先她一步开口,忽然问了一句:
“纯熙,你的身份证件现在都在手边吧?”
本已经要起身的人,闻言又坐回了椅子上,盯着敬渝一脸寻常的样子仔细看了起来。
所以,他是真的要今天就去领证吗?
舒纯熙有点愣怔,不掩犹疑地猜测起了原因。
有必要赶得这么急吗?
“我至少得先跟宗正说清楚……”
舒纯熙说着,而右手边的男人依旧噙着笑,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反而认可地点了点头,顺势说道:
“昨天晚上我已经考虑好了。你找机会跟宗正说我们的事吧。至于宗家……我会送他们一个生意上的合作机会,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就当做我对他们的补偿,让之前的事情就此翻篇吧。”
敬渝语调平静,一字一句缓缓地铺陈开来。
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一样,比如我把窗台上的一盆薄荷叶给换了个地方,又或是我把一片君子兰的叶子给拨到了另一边。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公司里的事情,这大概是第一次。舒纯熙才知道,原来这些事,他提起来的时候回事这样地从容。
她甚至猜得出来,敬渝开出的补偿,一定是宗家乐见其成的东西,也就是说,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理所当然地可以让事情平稳过度下去。
现在这种情况,她再去拒绝宗正,也就不至于因为自己的毁约而心虚,更不会觉得太过难堪了。
昨天晚上令她辗转反侧的其中一部分原因,已经被他尽量铲平。
敬渝确实考虑得很全面,安排得也足够妥帖了。
甚至他也可以直接出面替舒纯熙回绝宗正,但还是保留了她亲自去跟宗正解释清楚的机会,在宗正的面前维护了她的一分体面,还有抉择的权利。
舒纯熙低下头,“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敬渝便知道这件事谈妥了,眼底的笑意真心了些。
真的感到轻松喜悦的时候,在他脸上便能看得到这种表面上很淡的笑容。其实他本就是一个有点寡淡的人,也不会做什么夸张的表情和举动。
放下手中的餐具,敬渝又好似不经意地说:
“那我们就下午去领证,两点出门怎么样?”
舒纯熙有点心不在焉,胡乱地点了下头,站起身走出了餐厅,手里攥着自己的手机。
敬渝对时间的把控没有出错,等舒纯熙给宗正打的电话被接通时,那边的人不久前才跟从父亲的办公室里出来。
事情已经被决定下来,他便只有执行的份。
宗正望着手机屏幕上展示的来电人姓名,拧着眉头,有些无奈地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
初见时,她就是那种谨慎又防备的样子,好不容易彼此熟悉了一些,却没有所谓的往后日子可以奔赴了。
说再见的时候,她已然又变回了从前那种言简意赅的模样,三言两语地说个清楚,将他拒绝。
“纯熙,之前你不能全身心地信任我,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是现在呢?你自认如今对敬渝这个人的了解还有多少,你又真的能把自己跟舒家的前程托付在他的身上吗?”
“你可知道自从舒家出事以来,整个南省从中枢到地方区县,总共空出来多少位置,又有多少人在此之后无声无息地顶了上来?”
宗正拧紧的眉头就没有放下来过,走到落地窗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少年心气始终难以平复,喉咙里吐纳着蹿高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