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还好吗?
他也答不上来,光是用力地牵起嘴角,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已经要用去他所有的力气了。
“车在外面等,需要我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吗?”
耳边那个声音又从自上方传过来。
“不用……”
终于,敬渝张开了嘴,嗓子却哑得厉害,里面火烧烧地在疼,
“我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公司。”
“好的,我会安排好的。”
郑徽说完,本应该离开,却又看着敬渝现在的样子犯了难。
那种借酒消愁的事情,他从前以为是永远不会跟敬渝扯上关系的呢。
但现在,情况已然很明显,并且眼前这个男人买醉的经验还很不充足。
昨天的事,整个敬宅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不知全貌。站在郑徽的角度上来看,他也只是知道舒小姐把敬渝用心准备的房间给毁了,除此之外,前因后果,无从得知。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郑徽脚步没有动,有心想劝一劝敬渝,宽慰他,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终于,他硬着头皮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道:
“敬总,有什么事想不开,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
然后,郑徽就看见自己的老板脸上,非常配合地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倒像是反过来在安慰他这个没事人一样。
可自己明明一切都好,而敬渝却看上去要死不活,两相对比之下,郑徽都有点不忍心起来,但他还是把敬渝嘴角的弧度解释为了一种苦涩的情绪。
最后,敬渝没开口说什么,他也只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提起脚,准备离开。
大概是听到一派寂静之后,他再度动身的窸窣声,敬渝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飘忽不定,虚虚地落在眼前,不知道究竟在望向何处。
然后郑徽就听到敬渝直愣愣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么,纯熙本来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一样。
郑徽听得眼皮子直跳,心想这我当然知道啊,然后呢?
然后,敬渝没继续说下去了。
他坐在那儿,动作迟缓地坐正了身子。
脸上好像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平静,压制着心底里原有的绝望。
但经过这一夜,烈酒浇心,独坐苦想,他的心里好像又有了一点别的什么。
比如,他终于在跟自己的斗争里落了下风,然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那就是,事到如今,他敬渝,确实枉为君子,只因为他心里还是惦念着他曾经的未婚妻。
无论他告诉自己多少遍,她已经放弃了他,转而选择了他的堂弟,即使敬亭如今死了,这一点也并不会因而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会想着舒纯熙。
他想着他们过往的那些回忆,想念那个真诚可爱、率真娇贵的舒大小姐。
想她热烈得如同太阳光一样的爱意,想她全身心的依赖,想她向他撒娇撒泼,想她跟他一连说许多话。
他好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到从前的那时候。
但他想这些又有什么错呢?
舒纯熙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妻子。
他愣愣地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郑徽不知道他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只是抚着额,有点迟疑地开口,提了一句:
“二夫人,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敬渝原本合着的双唇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张开的力气,像是搁浅的海鱼一样,无力挣扎。
双肩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样,颓唐地塌落了下去。
对啊。
舒纯熙怀孕了呢。
他还算什么呢。
他早就是过去式了。
她明明不要他了,事到如今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真是可笑。
敬渝笑出声来,突兀的一声响在书房里,听起来凄惨又悲凉,那一声钻进了骨子里,搅得他浑身的骨头都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