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缓缓抬起头,盯着眼前人的肩背看。
男人的声音又传到耳边,继续道:
“那你呢,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要留在国内,还是回莫瑞恩尔?”
“我没什么打算。”
她淡淡地堵住了他的话头。
闻言,敬渝绷着的肩背缓缓地松下去,动了动唇,却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几息之后,他说了句“好吧”,再次迈开了步子。
两个人没有再搭话,不疾不徐地走回了主楼。
客厅里,听见主人回来的动静,宗正从沙发上起身,朝他们的方向迎了一步。
舒纯熙这才发现,宗正还没有走。
她迟疑地朝客厅里站着的男人望过去,身边的敬渝已经开口解释道:
“宗先生说他在昼米尔市还有点事情要谈,所以在家里再住几天。”
说话的功夫,宗正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朝她和敬渝笑笑,颇为客气地说:
“本来今天我也该告辞了,只是忽然家里交代了点生意上的事情要谈,恐怕还得继续叨扰敬总跟二夫人几天,实在不好意思。”
敬渝回以宽慰的微笑,只是道:
“宗先生不必客气,若有什么住不惯的地方,尽管跟李阿姨说就好,平时要用车出门也可以提前说一声,让他们安排。”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寒暄着,舒纯熙没有开口的必要性,看宗正也没有向敬渝主动提起他跟自己的亲戚关系,她就更没有心思听两人说什么了,目光虚虚地落在远处,想早点回房间。
终于,三人在楼梯处分开,舒纯熙上了楼回房,而宗正的房间被安排在一楼,跟敬渝短暂地同路了一会儿,然后敬渝在转角一拐,去了书房。
葬礼终于结束,本应该有一段松快的时间,能让人好好休息一下。
但敬渝的思绪却停不下来,这几天他见了很多人,聊了不少天,也谈了不少事,这其中桩桩件件的前因后果,千丝万缕都需要他在心里一遍遍复盘。
生怕哪一点没顾到,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来的费心筹谋。
他拿起手边的几份资料,翻了翻,然后又翻开手边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上几句话。
案头工作细碎繁琐,他低头俯身,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郑徽敲门进来,这几天公司里也堆积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他刚刚做好汇总,正好拿过来给敬渝看。
郑徽卡着点来的,先前的事情敬渝梳理得差不多了,头也没抬,让郑徽先去沙发上坐着等他。
书桌后的人思绪未被打断,细致又谨慎地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将本子合上,才站起身来,将位置换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郑徽已经将几份文件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给放好了,他已经做了最简洁的汇总,有些事情只是为了让敬渝拿定最终决定,或者是让他知晓进展。
这些事情之中并没有什么紧急的突发状况,所以能留到现在,其实明天看也来得及。
但郑徽清楚敬渝的性子,工作上的事他一向不喜欢拖延,今日事今日毕,准则称得上严苛,对人对己都是如此。
敬渝走过来后,两个人很快将几份文件的事情做了交接,他一一作了批复指示,然后紧绷着的面容才放松下来,转眼间,绽开一种有点沉重,却还有几分茫然的情绪。
郑徽收拾好文件重新放在身前的茶几上,瞥了一眼正在揉眉心的男人,一时间没有着急着走。
于公,他是敬渝的秘书兼助理,已经跟随他工作了将近六年的时间,可以说是一步步陪伴着他成长,直至大权在握的。
刚开始参加工作的敬渝,于公司事务上其实颇为青涩陌生,但他却选择了自己这个更没有经验的毕业生做他的秘书,遇到事情,反而还是太子爷挡在他前面。
后来敬渝越发成熟,直到后面几年,逐渐收揽回家主的所有权力,成为公司里真正说一不二的存在,自己都一直紧紧追随着他,没有落队。
所以,于私,郑徽把比自己小一岁的敬渝,当做半个朋友。
还是一个于任何方面都出类拔萃的朋友。
能让他像现在这样的人或事,不多了。
郑徽的视线直直落在茶几上摊成一小堆的书上面。
原本那天,他看见敬亭在看的那本书,心里就生出了一点疑惑,直到刚刚,才发现他不是只有那一本,而是买了一大堆这方面的书。
敬渝平时看书的习惯很好,都是规整地合上摆放在一起,一本压着一本,归纳成一摞放着。
但眼前这一摊,显然是他没心思好好整理,一本的书脊搭在另一本书的半边上,又被另一本书给压在下面。
最上面那本封面上的书名直截了当地撞进眼睛里面:《怀孕胎教知识百科全书》。
而剩下的,他刚才也忍着奇怪悄然拿起来一一查看过了,名字也是各异,什么《美国儿科学会育儿百科》,《孕产期保健护理实用百科》,《孕产妇饮食营养全书》,《妇产科护理学(第4版)》……
郑徽想不明白敬渝为什么要看这些书,他跟孕妇和育儿这两件事情,分明就扯不上半点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