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李爱聪不想留在家里,跟着坨坨他们跑了。李久勇喊了好几声也没把他叫回来。
刘云说,“小聪不爱在家里,让他去玩去吧。”
李久勇掏出烟叼在嘴里,用火柴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烟圈,闷闷地说,“你对小聪好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刘云边擦桌子边说,“他整天不着家,我还能对他怎么样?”
“孩子为什么不着家?”李久勇心里有怨气,他心疼李爱聪。“云善那么小点的孩子能吃几块肉?这也值当说?”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着家?他愿意在他奶奶那呆着。”刘云端起摞好的碗说,“坨坨和云善是哪里来的小孩?我们家多久才杀一只鸡,你还叫他们来吃?”
“你回来就是和我吵架的?李久勇,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外头工作忙,家里里里外外地都是我带着爱香做的。”
“别家女人地里的活做两分,我要做四分。我喊过累没?”
李久勇不说话了。他闷闷地站在门口抽完了一支烟。
路上,李爱蓝说,“李爱聪,你不许睡我屋。你脏死了。”
“我脏什么了?”李爱聪听了很不高兴。“我衣服天天换。奶给我洗的。”
“你身上都是土,就是脏。”李爱蓝说,“今晚你去奶屋里睡。我不要你。”
“谁想跟你睡?”李爱聪仿佛受辱了一样,“你事最多了。我才不想和你睡一屋。”
晚上黑,李爱蓝走得慢,“还有你们俩,也不许进我屋睡觉。”
这个你俩指得是云善和坨坨。
坨坨没说话,他看出来李爱蓝不喜欢他和云善。
“李爱蓝?你回来了。”李爱波的声音突然在河边响起,“今天星期五啊?”
李爱蓝被吓了一跳,“二哥。”
李爱波眯着眼睛看着李爱蓝后面的人影,后面跟着三个小孩。
“二哥。”李爱聪说,“我们今晚跟你睡。”
“谁要你。”李爱波笑道。
“你晚上在河边干什么?”李爱蓝奇怪地问。
“你管我。”李爱波啧了一声,“你家住海边,管那么宽?”
李爱蓝哼了一声,自己回去了。李爱聪、坨坨和云善跟着李爱波回家。
“二哥,你在河边干什么啊?”李爱聪好奇地问。
“拉屎。”李爱波道。
不知道这个词戳到云善哪根神经,他嘿嘿嘿地笑起来。
“这么黑的天,你能看得清?”坨坨也笑,“你擦干净屁股了?”
“我闭着眼都能擦干净。”李爱波吹牛。
“我们快走。”坨坨拉着云善跑,“别让他碰到,他没擦干净屁股。”
白天来过,坨坨大概记得路,拽着云善往亮灯的地方跑。
“别跑!我就要摸你们。”李爱波贱兮兮地追上去。
“啊——”云善哈哈笑着拼命地倒腾着腿跟着跑。
“大哥。”坨坨冲着在院子里擦澡的李爱诚喊。
“大哥。”李爱聪接着喊,“二哥欺负人。”
“大哥。”云善也跟着喊。
李爱波先逮住了李爱聪,把李爱聪揉摸了一顿。坨坨和云善抓着李爱诚的大裤衩子躲在他身后。
李爱诚拎着裤衩,无奈地说,“别拽了。”
李爱波要去闹,坨坨就喊,“大哥。”
李爱诚一手拽着裤衩,一手推开李爱波,“别闹了。”
李爱聪在旁边嚎,“我脏了啊——”
“脏了你洗洗。”李爱诚把毛巾丢进盆里,“正好就着水。”
李爱聪脱了衣服,就着李爱诚的洗澡水简单地把身上擦了擦。
坨坨带着云善重新打了水洗澡。洗完澡,三人光着身子跟着李爱诚进屋。
李爱波非要拉着李爱聪和他一起睡,还叫坨坨他们一起。坨坨不想和他一起睡,牵着云善跟着进了李爱诚的房间,听到隔壁李爱聪一直在喊,“我不跟你一起睡。我要去找大哥。”
“我要去找大哥。”
很快,李爱聪就从隔壁跑了过来,“大哥,二哥老欺负人。”
“你别往他跟前凑。”李爱诚笑着说。他的床不大,又挤了三个小孩,真是挤得慌。“你们去里面睡,我睡外面。”
“太挤了。”李爱聪问,“我们不能横着睡吗?”
“你个小,你能横着睡,我横着睡不了。”李爱诚笑着放下蓝色蚊帐。
李爱波在隔壁喊,“睡不下来跟我睡。我床上有地方。”
“我才不去。”李爱聪冲着外面大声喊。
云善被挤在坨坨和李爱聪中间,他像条肥泥鳅似的蛄蛹了一会儿,给自己多挤出了一块地方。
李爱聪嫌他挤,自己跑去睡了对头。
李爱诚拧了收音机,侧躺在床上听英语。
“什么叽哩哇啦的?”李爱聪坐起来问。
“英语。”李爱诚说,“外国人说的话。”
李爱聪安静地听了两句,“一句也听不懂。”
“外国人说的话和咱们的不一样。”坨坨说着就拽了一句,“马二奶们椅子坨坨。”
李爱诚转过身惊讶地问,“你还会说英语?”
“就会两句。”坨坨说,“以前学过。”
“你家以前干什么的?你这么小就学过英语?”李爱诚好奇地问。
“我们是山里的。”坨坨说。
“山里的人还知道英语?”李爱诚十分惊讶。
坨坨啊了一声,“小丛爱看书,我们跟着学了两句嘛。”
广播里的英语叽里呱啦地很是催眠。云善今天的活动量挺大,玩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睡着了。今晚都没提想花旗他们的事。
李爱诚坐起来四下看了看蚊帐,没看到有蚊子,他下床关了收音机,拉了灯绳,躺回床上侧着身子也睡着了。
花旗带着兜明一路走,一路找蛇。通过蛇把找人的信息传播出去。
兜明找不到同类,就一直跟着花旗走。夜里,他在荒郊野外的田里捉到了两只兔子,一只自己吃了,另一只拿给花旗。
花旗没有胃口,摇摇头。看着兜明抓着那只兔子一顿撕咬后吞下肚子。
他们现在一点法力也没有,就连变身都做不到。以人类的嘴巴,他无法整只吞咽猎物。他从没觉得人类的身体竟然这么麻烦。
兜明吃完了一只兔子,身上带着血腥味。两人找了河边洗掉身上的味道。
“你要是聪明点,我们就能分开找,那样能快点。”花旗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兜明歪着头快速看了花旗一眼,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花旗心情不好,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挨骂。他索性什么也不说。
反正花旗以前经常说他笨,这次不就是稍微换了个说法么。反正他也不在意。
兜明心里也很惆怅。花旗天天总是阴着脸,弄得他整日提心吊胆。
小丛和西觉坐在友谊商店门口,从晚上一直坐到天亮。
街上慢慢有了行人,自行车的叮铃铃的铃声吵醒了小丛。他睁开眼睛,四处看看。昨天又没有消息。
他们往汪老师家去,每经过一个电线杆都要查看一番。在他们贴的寻人启示下方又多了一则寻人启示,找的是个小孩子。
路过卖早餐的地方,西觉买了几个肉包子,和小丛边吃边往汪老师家走。
他们到时,汪渡若刚好从路对面走过来。他今天没带书,而是拎了一个绿色的行李包。他今天的打扮和平时不一样,穿了件花衬衫和牛仔裤,比平时时髦。
“今天我把钥匙给你们。”汪渡若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小楼的钥匙递给西觉。
“你不来了?”小丛问,“你要离开了?”
“我今天上午要和我妈去我舅舅家玩。”汪渡若说,“他家在风城,我要在舅舅家住半个月。这半个月没法来看房子。”
“我爸每天下班会过来。有什么事你们就和他说。”
“风城离这多远?”小丛问。
“得有一千里路吧。”汪渡若说,“挺远的,今天上午坐火车,得明天早上才能到。”
“那么远。”小丛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问,“你几点坐车?”
“十点半。”汪渡若说,“一会儿我就从这去车站。”
“现在几点?”小丛又问。
汪渡若伸出左手看了下表,“现在7点10分。”
“你能帮我们在风城贴些寻人启事吗?”小丛期待地问。
汪渡若点点头,“可以。我要在那呆半个月,有时间。”
“你等等,我现在就去买东西。”西觉转身快步跑出去。
他跑去上次他们买纸笔的商店,买了一瓶墨水又买了一沓纸,然后快步往回跑。
“你跑得好快。”汪渡若没想到西觉能这么快回来。
小丛接过纸,拿了毛笔沾上墨水,蹲在凳子前就开始写寻人启示。
西觉喘匀了气,拿了另一只毛笔也蹲下来写字。
汪渡若站在小丛后面,惊讶地看着小丛快速写出的字。“你读书了?”字写得这么漂亮,一定是练过的。再看小丛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显然是从小就开始练字。
“你们是不是什么隐世的大家族后代?”
“不是。”小丛边写边回话。
汪渡若又去看西觉的字。西觉的字比起小丛的字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两妖快速写了八十张纸。小丛站起来动了动腿,甩甩胳膊。
汪渡若把纸张塞进包里,“你们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们办好。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