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突然切换成公司地下二层的走廊,那扇贴着"设备重地闲人免进"的铁门前,三天前的深夜,我分明看见王组长和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搬着银色金属箱走了进去。
"小心!他要破障!"左侧判官猛地站起,崔芷下意识地喊出一声,慌乱中弄翻了案几上的朱砂砚台。
殷红液体泼洒在生死簿,崔芷看到纸张边缘有圆珠笔划过的压痕——就像快递员让人签收时,垫在下面的那叠单据留下的痕迹。
以及一个指纹,崔芷留了心眼撕下一角连带指纹。
江枫不自然地眨了眼睛,崔芷觉得他可能知道了,判官是假的,她随意一瞥就是漏洞。
只是,其他的呢?崔芷不确定,要再观察观察,毕竟基因血锈影响下,梦境不稳定。
业镜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镜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流。这些二进制数字组成的锁链从镜中喷涌而出,其中一串数字格外眼熟:
01001010 01000110 00110001 00110010——这正是我工牌编号"JF-12"的ASCII编码。
"抓住他的魂!"右侧判官的声音开始劈叉,带着南方口音的尾音,和陈姐每天中午给外卖骑手打电话时的腔调如出一辙。
牛头人的钢叉擦着我耳畔飞过,钉在瓷门上的瞬间,我听见了熟悉的电梯到达提示音。
睁眼闭眼之间,浓雾突然散去大半,审判台后方哪有什么阎罗殿,分明是我们公司那部老旧的货梯。
泛着绿光的楼层按钮下方,安全检验合格证过期了整整八个月——这个细节我每天上下班都会看到,此刻却成了最恐怖的真相。
都是骗人的假象,疯子公司不仅压榨员工,还装神弄鬼。高高在上的捉弄人就这么有意思么,还有我的同事,他们全都是帮凶。
都是假的,都是骗子!
铁链绞紧脖颈的刹那,我终于看清左侧判官幞头下的皮肤——那人的耳后有一小块褐色胎记,形状和上周新来的实习生小吴一模一样。
铁链嵌入皮肤的痛感突然消失,我跌坐在电梯轿厢里。楼层按钮泛着的绿光变成正常白色,安全检验标签显示着最新日期。
摸向胸口,工牌恢复成塑封卡片,只是照片上的我左眼多了一道血痕。
电梯外。
“什么呀,这是假的。”崔芷肘击欧阳宥,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一点都不记得,“公司在搞实验?”
“呵呵,你被炒了,滚回家去吧。”牛头人喷着口水对崔芷说,她冷冷看向欧阳宥,最后一次示意他继续任务。
她忘记了有牛头人这回事,江枫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他可不一定。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希望大孩子想点办法,不要让大人发现。
奇了怪了,这个牛头人怎么比他们两个的官职都大。
欧阳宥只是嫌弃地别开脸,眼神冷若冰霜。像扔垃圾一样,推了崔芷一把。
她竟深深地嵌进墙壁里,在阴影里隐形起来。
崔芷对上了信号,乖乖呆着。
电梯张开。
"小江?"陈姐抱着文件夹站在电梯外,"王组长找你。"
“好,这就来。”我回答,压抑内心的恶心。
茶水间的微波炉显示10:17,这个时间应该是我被代码漩涡吞噬前的四小时。
比起刚才,我更相信现在才是真实的时空,因为这才是我记忆里的世界。
穿过蜂窝一样的工位,我来到了王组长的办公室。
隔着磨砂玻璃,我看到陈姐耳后的皮肤在日光灯下泛着金属光泽,她正往咖啡里倒入双倍剂量的方糖——这个动作和右侧判官举起业镜时的角度完全重合。
陈姐是右侧判官,小吴是左侧判官,王组长是牛头人。
“小江,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这个数据可太差了。”王组长满怀同情,说完,顿了一会,接着说,
“你一个二本学校毕业的,应该更努力啊。你瞧人家小吴985的高材生,还天天工作到凌晨一二点呢。”
江枫应和是的是的,应该像小吴学习。
心里却在腹诽,像小吴那样年纪轻轻,头顶跟脑门似的,一根头发没有,还是黑眼圈cos熊猫。
把人当畜牲使。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在装,装作认真工作,实则在规划我的计划。
我佯装整理桌面,实则筛选信息,最后我发现,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是公司发放的物料,甚至连我的饭缸也没有。
可见,我对这份工作并不上心,离职是随时的,只是可惜不能拿到工钱。
……
午夜12点,我行动了,潜入办公室把我的身份证偷出来,离职!
我来到办公室,用权限绕过安防系统。
在抽屉盒子里找到了我的身份证,摩挲我失去已久的尊严与自由。
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孔渗出暗红色液体,滴落在地面形成彼岸花形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