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面上得意:“我们做哥哥的,自然不会同妹妹计较。你只要乖乖道歉,我就带上你去吃。”
谁稀罕。
赵知头一甩,进门立刻将门拴上了。
屋内静悄悄的,她端着坐具到窗前坐下。她的房间背靠客栈后院,院中一树雪白梨花开得繁盛,氤氲一层香气,探头探脑地伸出一枝梨花到赵知窗前。
她伸手去够,指尖碰到花苞,那树枝簌簌晃动片刻,抖下几瓣梨花,花瓣随风落在院中。
右手扶着窗棂,她探出半边身子,随即折下一枝梨花。
恰好花开如雪,恰好花开满枝。
她速速去抽屉中取了木匣子,将梨花枝放入其中。
匣子“啪嗒”一声扣上,同房门打开的声响一同落下。
赵知抬头去看,正是明欢推门而来。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赵知挥挥手,示意她上前,道:“写封信去,寄到边关。”
明欢恍然大悟,忙到书案上取墨条研墨。少量水倒入砚台,明欢拿墨条轻轻一蘸,在砚台中打转磨着。
平铺信笺,赵知端坐案前写了起来。
墨汁顺毛而落,沾在发黄的信笺上,陆陆续续写就一篇书信来。
明欢拿起写完的信笺,对在窗外投进来的光上,端详一番,点头道:“姑娘的字真是好看。不过,姑娘寄这么一枝花做什么?”
赵知提笔在空白纸页上写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可是姑娘,边关生活艰苦,寄这么一枝花不是浪费马力么?”明欢皱眉疑惑。
赵知低头,若有所思,片刻写道:“托父亲与新米一道带去。”
赵渡自与楼玄尽相认,便定时购置粮食支援边境。只是他一人力量微小,大燕与北境的战争中,在粮草上,大燕总是吃亏的一方。
“得想办法多多支援才是。”赵知如是想着,回忆起前夜里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时,赵渡闲扯的话来。
赵渡道:“如今眼见着北方打起仗来,西方小国也是蠢蠢欲动。北境之地多以骑射取胜,且在粮草战略上以‘打草谷’的方式斡旋。越往西去,大燕没有的蚊虫鼠蚁多见,西方族人颇会从中取毒制毒……”
“姑娘,时候不早了,可要安排晚膳了?”
明欢的话打断了赵知的回忆,意识回笼,赵知将信笺叠好,递给明欢。
一只盛着燕京鲜花的匣子随运粮的镖局一同自姑苏出发。赵渡从姑苏的粮库中取出少量的新米,再就近自北方的边陲小镇拨粮送往北境战火连天之地。
只是越往北方的镇上粮食越少,由姑苏直达战场的陆路上,要沿途收集不少粮食。
梨枝不出两三日便蔫了,送到楼玄尽手中时只是一节干枯的枝干。明欢不理解赵知的用意,楼玄尽却见着匣子笑了。
下次相见,或许就是冬日了。
赵疏中探花后,要参加皇帝亲赐的琼林宴,宴后与状元及榜眼一起簪花、骑马、游街,他便顺势留在京中。赵知随父母亲一同回了姑苏宅邸,自林逾静提起要迁往燕京后,家中仆从已开始收拾家当。
赵知到家时,院中廊下已摆上收拣妥当的木箱,一眼望去,整个院子空空荡荡。
“姑娘,现在开始收拾您房中的物件了,姑娘有什么吩咐吗?”赵三禄躬身前来迎接,开口询问。
赵知周遭巡视一番,拉了拉明欢的袖子。明欢见状,跟着赵三禄往雁声阁去了。
赵知独身立于垂花门前,院中各处走动着小厮婢女,她随意招招手,小丫鬟上前回话。
“我们几时走?”
那丫鬟怀中抱的是往年裁衣剩下的珍惜布匹,因为少见所以林逾静都收集起来,请专人打理。
丫鬟压低了头:“管家说越快越好,叫我们后日之前收拾干净。先前夫人要请风水先生来挑选吉日,如今还未敲定。”
收拾好家当,还要宴请亲朋好友,再祭祀祖先,颇为复杂。
回完话,院中又忙碌起来,像是雨前忙着搬家的蚂蚁一般。这院中,又只剩下赵知一个闲人了。
赵府的家当不多,赵渡的家产多数分布各地,他手下继承了太爷的赵氏钱庄,各种庄子铺子遍布大燕。此番回来,只收拾了常用的物件,至于一些桌椅箱柜留在此处,与此一同留下的,还有一些专门洒扫收拾的仆从。
安排罢,赵知躺在闺房的榻上,离家许多日,还是自己房中的床榻最舒服。她想着定要央求母亲将这张榻安置在新家中,想着想着,意识飘远去,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