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渊按下心中的不耐烦:“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你帮我看看。”
林若齐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转瞬即逝,木着脸跟着他走进里间。
却看到他床上摆着一排用红色锦缎盖住的物品。等他掀开锦缎,看清下面的东西后,林若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这是礼部送来的大婚礼服,你帮我掌掌眼,替我挑选一下哪件比较合适。”
象征喜庆的红色上等丝绸,华美的玉石以金丝相连,冠顶的珍珠更是华贵无比。
一切都那么刺目。
林若齐瞬间红了眼,声音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毕竟是你亲姐姐,你挑选的定也是她喜欢的。”
澹台渊拿着其中一件往身上比划,随口道:“你以后也不必这般见外,可以直接喊我姐夫了。”
“姐夫?”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荒谬,“姐夫?”
“那我们之前的那些算什么?!”
积累了整整一个月的不解、委屈还有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猛地掀翻了那些华贵礼服,仍不解气,扯过澹台渊的手腕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妄图从中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我吻过你的唇,我摸过你的全身,我什么山盟海誓都说了,什么蠢事都为你做了,我愿意为了你付出我的命,甘愿为你下地狱……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珠翠滚落的声音在屋内清脆回荡,剩余的只有林若齐困兽般的喘息声。
他绝望地说出了这一个月自己反复思索最终却永远无法逃避的结论:“你一直在利用我。我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
澹台渊看着他,眼中波澜不惊,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整个林家。”
“要彻底扳倒太子,你一个人是不够的。我必须要林家的助力,而你给不了我,我只能问你姐姐要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割开林若齐的心。
“是你自己没用,说动不了你父亲。”
“是么?事到如今反而成我自己的过错了?”
林若齐只觉得可笑:“你若是拿我当个人看,都不会说出这种话。到头来,也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不过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澹台渊笑得残忍,“是你自己被迷昏了头,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反而说我利用你?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吗?”
“我当着你的面虐杀了我的四弟,我也给过你机会让你走了。”澹台渊凑近了他,语气如情人之间的低语,“我早就不是正常人了,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林若齐眼底猩红一片:“为何非得是林家?为何非得是我姐姐?”
“是啊,我也想问。为何你非得是男的?若你是女的,我直接娶你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了。”
他甩开林若齐的手,举起那条被捏得泛红的胳膊,剥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
他歪着头,一脸天真地诉说着最诛心的话:“太子不是蠢的,我和你走那么近,他早就动了心思要杀我了。若是我还不反击,等你说动你父亲的时候我的尸骨都凉透了。”
澹台渊撒了谎。
这伤口是他自己刺的。
刺客确有其事。太子是想杀他不错,但太子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有过分防备他。派刺客也是他与林疏月定下婚约后、并且在朝堂崭露头角时的事情了。
要不是他身边多了亲信大臣派来的侍卫,恐怕早就死在刺客剑下了。
但太子派来的刺客同样也启发了他。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去皇帝面前告一状,让他看看自己册封的太子有多愚蠢,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都杀不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刺伤了自己,伪装成刺客所伤,也确实在宫中卷起了不小的风浪。
不过最终皇帝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澹台渊并没有失望,他了解自己这位父亲,也知道这点小打小闹根本无法撼动太子的地位。
至于博得林若齐的同情,则完全是他刚才转瞬间产生的想法。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林若齐盯着那道伤口,目眦欲裂。
如同原本完美的玉器被不甚摔碎了一个角。那伤口狰狞可怖,足见用力之深,离他心口也不过一寸距离,若再偏一点……林若齐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他颤抖着伸手,小心翼翼触碰那道疤:“疼吗?”
澹台渊面无表情地继续他的谎言:“我要是有第二个选择,我也不想娶你姐姐。可没有人会留给我时间。”
林若齐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他全副身心都已经被那条伤疤占据。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你那么不吃疼……一定很疼吧?一定很疼吧……”
什么利用,什么背叛,这一刻全都忘记了。他只觉得自己也很疼,澹台渊胸口那一剑仿佛也将他贯穿了,疼得喘不过气。
除了疼以外,更多汹涌而来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的,是自责。
见目的达到,澹台渊推开他的手:“疼,疼死了。你别碰我了。”
林若齐却突然掉了眼泪,像断裂的珍珠线一样。
“殿下……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不敢再碰澹台渊,只能拽着他的袖子,边哭边祈求道:“你别丢下我……棋子也好,什么都好……让我待在你身边……求求你……”
“我不想看着你陷入危险,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见他哭得难过,澹台渊只觉得头疼。看来是自己吓唬过了头。
“……我没不要你。阿齐,别哭了。”
听他喊自己“阿齐”,他反而哭得更凶了,捏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澹台渊:“……你再哭我就把你扔了。”
一句吓唬果然有用很多,林若齐果然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就这么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我要杀了他。”
不用多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澹台渊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把眼泪抹了,结果越抹越多。
他无法,偏头亲了亲他的唇。
察觉这做法有用,他便又亲了亲,张嘴用虎牙咬了下沾了泪水咸味的唇瓣。
林若齐的舌尖莽撞地闯进来,不管不顾地卷着他的舌吸吮,像沙漠中穿行了三日的旅人终于遇到了一片绿洲,如饥似渴地搜刮他的津液,带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的狠劲。
一吻结束,林若齐终于平静不少。
可他还是很委屈:“能不能不要和我姐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