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芮苓:奚小姐也会来吧?
“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他自言自语着,笑了笑,坐起来。牵过被子靠在床头,按下OK,把截图丢给奚妍。
奚妍:奚小姐不想去
时晏:去吧
又和纪闻枫闲聊一遭,时晏下床仔细洗漱,换了身白T牛仔,搭一条阿玛尼古巴项链。带上银色宾利的车钥匙,拨通周飞英的电话。
“奶奶,最近身体挺好吧?”
……
爱马仕VIP试衣间,庄雪依换上一条吊带皮裙,外搭一件修身款灰棕色西装。
长腿迈出,刚在镜前站定,笑容满面的店长到身侧帮她系着银扣黑腰带。
“庄小姐,您的身材真是比秀场的模特还好!这衣服衬得您皮肤更白,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嘛!”
“谢谢。”
她微微颔首,左右看了看,还未开口,店长引她到沙发坐下,“时先生在楼下逛,挑了几双鞋,我拿给您试试?”
“有劳。”
鞋子试完,店长又拿来几条丝巾,之后便是源源不断的衣裙和首饰。像手机屏幕里纸片人身旁那些虚假华丽的服饰,数不清也换不完。
庄雪依带上试衣间的门,转身瞥见镜中的自己,眉眼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力向下牵引。
橙红色调的墙漆,透过镜子探进眼底,犹如墓地里落满杂尘的灰白的碑。
她闭上眼,按压着太阳穴,后退几步,扶住沙发坐下。
好一阵后,炫目感才平复些,隐约听见门外有口角声。
开门望去,只见沙发上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正不停数落蹲在跟前的柜姐。
“庄小姐,真抱歉。”耳旁响起另一个柜姐的声音:“同事那边出了些状况,店长得去处理,交代我先为您服务。”
“没事。”她看向沙发,“出什么事了?”
“也是同事不小心,帮那位女士试鞋的时候,硌到她的脚。”
庄雪依没应声,继续看着。
没一会,店长身后跟着一个柜姐。柜姐双手端着一个橙色礼盒,一起到两人面前笑脸调解。
说了些什么,店长拿过橙色礼盒打开,唇未启,男人一把扇过去。
橙色礼盒连同内里的玫瑰金镶钻手链掉落在远处,上万的价格在此刻显得毫无价值。
男人站起来,在店长身侧睨着她,态度咄咄逼人。庄雪依因此也认出他,原来是时家奶奶的舅侄孙周强。
这人除了一张嘴在内哄人,在外跋扈,再没别的本事。
自去年周奶奶的80岁寿宴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周强便开始对她无故献殷勤,似乎想搭上时晏这层关系。
庄雪依每每给足他面子,却是装傻充愣。断了他念想的同时,倒也维持着表面的友好,逢年过节还在微信上互送祝福。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压根不是想解决问题。只不过想借着时家的、周家的势,耀武扬威一番罢了。
沉吟片刻,庄雪依准备过去。步子才迈开,一道熟悉的清亮男声打破原本的聒噪。
“干嘛呢这是?”
“时先生来了。”身旁细语如蚊呐。
她稍稍偏头,看见那只坠着搭扣手链的橙色礼盒被他拎在指间。
灯光照下来,一圈的钻石流射出亮闪闪的光,像一颗一颗小星星在他脸上摇摇晃晃。
晃啊晃,把初见时的那一幕慢慢晃进她眼里。
彼时全国高校足球联赛总决赛正在苏城体育馆如火如荼的进行。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她和朋友逛完附近的小吃街,在小巷里被三个红衣男球员围住调戏。
咸猪手伸来时,一颗足球出现在眼前,击歪那人的脑袋,回旋离开。
“场上一分不得,场外欺负女生。”
循声望去,小巷入口走进一个身长挺拔的男生。足球在他脚间左右前行,随他停在昏黄路灯下。
“关你鸟事?”三人上前,为首的红衣10号球员气势汹汹。
“东城队,不该就这水平吧?”
他粲然笑着,内里泛着无害的光,未透出一丝挑衅之意。清爽短发蓬松随意,额前碎刘海经风一吹微微撩起,眉眼间透着股难以明说的坚毅、敞亮。
“你想怎样?”三人异口同声。
“试试?”脚下足球向前,被红衣10号球员控住。
他绕开他们,到她们身前,微微侧头,声音很轻:“快撤。”
后面他们和他说着什么,她全听不见了,却唯独听见胸腔震动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老婆,试得怎么样?”
肩上落来他的手,庄雪依回神,对上那双盈盈笑眼,眉眼轻扬,“太多啦,不然你来?”
“回家可以。”他凑近她耳畔低语,趁机在她面颊浅啄一下。
她投去嗔笑一眼,转身看见柜姐手上又多了几件衣裙。知道是他新挑的,接过其中一条灰棕色无袖编织裙,“试试这件。”
“等等。”他让人取来左侧展柜上一顶同色的礼帽,递给她,“再配条浅色丝巾肯定好看,我再下楼转转。”
“不用,里面有。”她无奈一笑,指着试衣间里满满当当的衣帽架。
“好,慢慢试,我去沙发坐会。”
她点头转身,重回试衣间,很快换好。
裙子的面料有些硬,不过大小倒合适,版型也的确优秀,显得身材凹凸有致。
庄雪依挑出一条浅灰丝巾系上,感觉实在多余,解开绕在腕间瞧了瞧,好像还不错。
对着镜子多试了几条,最终拿起那条粉色“星辰合唱曲”,开门准备请柜姐帮忙系在手腕。
一眼扫出去,首先看见沙发上坐着时晏和之前被周强为难的柜姐。他笑容晏晏,举高手机对向她的手机屏幕。
庄雪依重新关门,把丝巾卷成长条形,挽了一圈随意打上一个蝴蝶结。
右手锁成锥形,一寸一寸挣入其中。
拇指的第二关节被磨得微微泛红,她好像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那年联赛颁奖典礼结束后,撞见他在海城一中校车前婉拒一个女生时吹在耳旁的风。
时隔九年,她也算如愿以偿。
只是心底的遗憾,却从来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