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妙以天神之身化作凡人,又以凡躯入鬼道,灵力之深厚非同凡响。如今她散尽三魂六魄,祭出通身灵力,其怨念之深,恨意之强,堪比山河日月之力。
整个王宫都随着她的溃散而黑气冲天,而直到这一刻,阿梦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父王!母后!!”她崩溃地嘶喊,哭得泣不成声,要不是梦将军在身后撑着她,她早已瘫倒在地。
“殿下,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梦将军微微侧头,神色冷冽。
殿外再次出现了甲胄碰撞摩擦之声,而这些人并非出自他的调动。
显然,又有人来了。
而来者不善。
副将这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禀报:“将军,广四不知如何逃出了府邸,联合一众王族,带人围了王宫!咱们,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广四带来的人,数量几倍于梦将军的亲信部队,因为有不少文臣在场,梦将军部处处掣肘,只能不断收缩后退,紧闭鬼后寝宫大门,撑起结界,以作防守。
阿梦哪里见过这样阵仗,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父母刚刚在眼前双双身死,还死得那样惨烈,正是神魂未定的时候,眼下又突逢宫变,完全不知所措。
“殿下,您相信臣么?”
男子沉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阿梦转身看向银面将军,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除了将军,无人可信。”
短短八字,却比千金还重。
梦将军呼吸一滞,冷硬的颌线微动,他向阿梦伸出手。
阿梦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男人掌心因常年握兵器而磨出厚茧,在她的手放上来时,强有力地握紧,带来极大的安稳感。
阿梦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跟着梦将军一起踏出内殿。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内殿门口,台阶之下黑压压一众兵将与文臣,都在这一刻仰起头。
“陛下已逝,传陛下遗诏,即日起由公主阎梦即位,梦将军为帝师,凡有违背叛逆,杀无赦。”梦将军威严的声音响彻夜空。
这时围在鬼后寝宫外的广四部也开始高声放话:
“里面的人听着,梦将军污蔑忠臣良将,胁迫鬼后和公主殿下谋反篡位,害死陛下,又挟公主以令鬼众,罪无可赦!陛下何其仁明,一手将他从一个卑贱的欲鬼提拔到如今地位,可他却不知感恩!与其跟着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背叛鬼蜮,不如早早开门投诚!”
这话极具蛊惑性,如果不是阎烈临死前当着鬼相等一众老臣的面亲口留下遗诏,只怕就要被广四给说动了。而在场兵将就更不用说了,能在今夜被梦将军带进宫的,都是誓死效忠于他的嫡系,不管广四放什么屁,都只听从梦将军一人命令,不会动摇。
个别想法天真的文臣还对广四抱有幻想,高声冲外面喊话道:“广四将军,陛下薨逝时,我等皆在场,虽然不知为何陛下与君后会同归于尽,但根据陛下口谕,的确是传位于公主殿下的!您误会梦将军了,不信,您问鬼相!鬼相也在的!”
老奸巨猾如鬼相自然明白,眼下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谁能活过今夜,谁说的就是真相。所以他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同僚,依然保持着缄默。
况且他心中也还有顾虑。
鬼后与鬼王同归而亡,公主殿下的血统存疑,即便有鬼王遗诏,阿梦公主这位子,又能否坐稳?
在场和鬼相抱有同样想法的文臣并不少,而他们的这些小心思,也正是广四所攻击的软肋。
果然,广四那边的人又继续喊话。
“如今鬼蜮皆知,公主并非先王骨肉,而是天庭的野种!陛下生前就对此事耿耿于怀,常与鬼后发生矛盾,又怎可能传位于公主?就算是真的这样说了,只怕也是被梦将军和鬼后以术法控制……啊!啊!啊!!”
那边的人喊了一半,突然开始啊啊啊的惨叫,寝宫内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那声音怪瘆人的。
而结界之外,很快便有人回禀广四,说那喊话的鬼兵突然舌头溃烂,说不了话了。
广四浑不在意,以为只是那鬼兵突发了什么急症,下令换一个人上去继续喊。
可是新替换上的人没喊几句,也同样开始烂舌头。接连三个人上去,都是这种情况。
广四这边的人本来就成分复杂,有广四新收揽的部从,也有怀着各种心思的王族,还有与梦将军素有愁怨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心不齐,这变故突发,更是人心惶惶。
部分闯入王宫的先头部队,恰好听见了鬼后临死前发出诅咒,此时也开始暗暗心惊。
难不成有关公主血统的质疑,当真都是胡乱造谣的?今夜若公主殿下继承王位合情合理合法,那他们成了什么?不就是妥妥的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