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面具沈含章都能想象殷溯的表情有多精彩,她见目的达成,清清嗓子开始谈正事。挑重点和殷溯复述一遍她的计划后,对方来了句,“这个局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沈含章眉峰一挑,“我的人只负责起火,你的人得负责灭火。”
不知道是哪句话牵动他,沈含章只听到一声低笑,转瞬即逝好似错觉,“你笑什么?”
“我有什么人能灭得了风月阁这把大火?”
“素闻左右金吾卫中郎将积怨颇深,赵元那厮狐假虎威,仗着官职欺压百姓已久,我看霍棋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右金吾卫大将军正好空缺,此事若成也该给他升升职了。”
“右金吾卫署皇城东面幽兰坊,而风月阁地处左金吾卫署锦绣坊附近,长安城东西相隔近二十里,若无特殊缘由他如何调动兵马,若事发后再出兵,黄雀恐难捕到螳螂。”
虽然把问题抛回给沈含章,但殷溯并没否认和霍棋的关系,不然如何解释他在朱雀大街出现的时机。
“这好办,贼人宵禁期内当街行凶不成误入风月阁,右金吾卫无意发现阁中丑事,在追杀过程中刀剑无眼,不小心砍死几个人模狗样的东西也在所难免。”
殷溯点头还不够,双手拢起为沈含章鼓了三掌,“陛下近来愈发聪慧。”
沈含章自谦顺便奉承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老师教得好。”
“齐笑护不住你,那晚换殷燃雪跟着你。”
“啊?”沈含章真的看不懂殷溯,一天内不仅让她见了他妹妹的真容,还把他妹妹推进火坑。
真的是亲兄妹吗?不会是表的吧?
“我此行成败生死皆不知,没必要扯上涉世未深的无辜之人。”
主要她还蛮喜欢殷燃雪的,小姑娘看起来天真无邪,万一落入贼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殷溯看出她的担忧,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她可以一敌百。”
沈含章瞠目结舌,她尴尬一笑,根本没理由再拒绝这位女中豪杰,她踮起脚拍了拍殷溯的肩膀。
“合作愉快。”
目送沈含章的身影在雪地中一点点变小,他的心也慢慢冷了下来,偏殿有一人隐在装满典籍的书架后幽幽开口:“若被小皇帝知道你也是风月阁的靠山之一,你猜她会不会疯掉?”
“我猜你是不想要舌头了。”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眉目狭长,眼尾泛青,皮肤却异常白皙近乎透明,脖颈间的血管清晰可见,黑色劲装的腰间悬着一把银质短刀,那人半眯起眸子,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从胸腔发出阴沉渗人的“桀桀”狂笑,似毒蛇发起攻击前的信号。
“我只是个传话的,主人让我告诉你,他对你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跟他合作要讲诚信,最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殷溯转身抬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那人显然没想到殷溯会被这句话激怒,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呼吸困难充血变红,他使劲拍打企图挣脱,用尽全力从嗓子眼挤出一句,“属下失言......族长......恕罪。”
“以后别再忘了自己姓什么。”手上力道一松,那人摔倒在地大口呼吸着,殷溯俯身捏住他的下颌,不疾不徐道:“你只需告诉他,一切按计划进行。”
那人心有余悸不敢再直视殷溯,顺从地低头领命。
自朱雀大街一别,沈回舟这两日都不曾再与沈含章纠缠,她求之不得便没再管他。
廿一日,沈含章收到冯乐言最后一封密信,风雨阁有所察觉已将大部分人转移到赌坊地牢,明日还有一批妙龄女子要转移,她在随行人员中并已将其中两人的画像替换。同时,有冤魂夜半索命的传闻一夜传遍长安大街小巷,原是昨夜出入风月阁的人都曝尸荒野,被开膛破肚还不够,就连命根子也没保住。
廿二日,沈含章同青松在淮水亭挑选粗布烂衣时,两个双丸发髻的娇俏少女突然出现在窗边,她倒挂在松柏树枝上,身体和头随风摆动,自然得就跟天生长在树上一样。
“又见面啦陛下。”殷燃雪稚气未脱,鹅蛋小脸上绽放的笑容更显得她明眸皓齿,就是这声音激动得有点不像话。
沈含章赶紧竖指噤声,她双手捂住嘴巴一不小心就从树上摔了下去,急得沈含章提裙冲出门外,“有没有受伤?”
殷燃雪拍拍衣上的杂草,“这高度摔不伤我,我以前还被人在山上丢下去过,那才疼。”
沈含章默认那人是殷溯,自然不放过这拉拢“盟友”的机会,她直接画饼,“放心,以后我替你教训他,不过你没带面具就不怕又被罚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