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该怎么进去?”
“得有刻着风月不相关的玉牒,市面上可遇不可求。”胡茬脸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牒,只给对面那人瞧了一眼便收回,生怕被抢了去。“我可是求了我堂兄好久才借来的。”
“赵兄可愿带小弟一同进去,事后若有相中的必当重谢。”
胡茬脸面露难色,“不是兄长我小气,实在是风月阁规矩难破,被查封之前用玉牒可带人入场,现如今风头正紧一牒只能进一人。”
蓝衣男听出胡茬脸的话外之音,拿出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推至他跟前,“不知这些可够买下这块玉牒一晚,明日必完璧归赵。”
胡茬脸打开锦袋,眼眸满是金黄之色,爽快将玉牒送出,“李弟可得保管好,莫要让贼子摸了去,不然我堂兄赵元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两人钱货交易两清,临走时还觑了沈含章一眼,无声警告她莫管闲事。
沈含章回忆起零星片段,数月前京中有一传闻,入风月阁者,可容颜焕发长生不老。
风月阁在查封前表面是秦楼楚馆,背后干的却是买卖妇女小孩的营生,他们所谓的长生之道就是饮童女血,破处女身。
京都及邻县每月都有数十名妙龄女子和貌美稚童走失,她们被找到时,有些已经是满身伤痕的尸体,有些变成面目全非的哑巴,根本无法问出有关凶手的线索。
长安上任县令冯均经过多方调查和潜伏,成功解救一批将被灌哑药卖下江南的女子。他不顾众人阻挠,执意将搜集的罪证呈报御史台,还未收到回复冯均便上吊自尽,同天御史台存放物证的阁楼也不慎走水。
隔日御史大夫尹卓群在上朝前收到冯均的“认罪状”,他称自己受奸人蒙蔽诬陷王室贵族罪该万死,但祸不及家人请陛下法外开恩,事情发生在在沈惊鹊病重,沈含章代理国事那段时间,原书的她那日床事不爽,看到这种损害皇室颜面的“奸臣”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冯家男丁发配边疆永世为奴,女眷压入青楼永世为娼。
她无法让时光倒流,只能尽力保下这些受害的姑娘,待捉拿真凶后定要还冯家清白。
可胡茬脸也说了玉牒有钱无市,她若强闯风月阁只会打草惊蛇。
殷溯一碗乌鸡汤下肚,唤来小二结账后就拂袖走人,沈含章急忙拉住他,“我想要风月阁的玉牒。”
这么多日相处下来,沈含章知道要求殷溯就不能绕弯子,长驱直入才能让他措手不及。
“沈一你没事吧,我这一天下来陪你吃陪你喝陪你玩,现在还得陪你蹚浑水?”殷溯用力将袖子扯出无情拒绝。
原本热闹嘈杂的饭馆已人走茶凉,此刻只有他们两人剑拔弩张陷入沉默,“风月阁背后的东家你惹不起。”
“那又如何?”
“他的背后是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你才下了他面子,又要捣毁他经营多年的财路,就不怕他直接举兵造反?”
“他要是真的有这个胆子,我母皇死的时候他就该和殷容联手了,可他没有。”沈含章站在窗前,回想着过往的所作所为,被动承担原书的剧情换来的都是暗杀和恶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告诉那些视自己为无物的虎狼,她沈含章也不是吃素的。“你今日是故意带我来这的吧?试探我有没有能力和胆量成为你的盟友。”
璇玑族善占卜,但殷溯从不信天命。自己从小为那两块龟甲没少受苦,自他父亲死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东西,昨夜他夜不能寐,竟鬼使神差拿出那些卜算之物。
灼龟观兆,凶。
执草定数,凶。
签文占卜,凶。
铜钱算卦,大凶......
殷溯摘下脸上那该死的面具重重摔在地上,恨不得立刻冲到沈含章身边告诉她真相,可他不能。璇玑族时至今日已穷途末路,一旦他行差踏错一步,全族子民都会和他一起掉入万丈深渊。上元花街约会,是他送给自己的最后一杯鸩酒。
殷溯脑中回荡着沈含章昨日的问题:“殷溯,你可愿选择我?”和沈含章刚才的发问重叠在一起,理智和情感相互撕扯,他听到自己冷静回道:“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
“抢玉牒,入风月阁。”
更深露重,各家各户紧闭门窗,街上已无行人,只留将灭未灭的红灯笼随风飘摇。
沈含章靠一键搜索找到蓝衣男,发现胡茬脸不在他身边时才勉强松了口气。她握紧手中木棍,屏住呼吸紧贴在墙角,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手就会被反制甚至暴露身份。明明菜得要死,还敢对殷溯大放厥词,有时沈含章真的很想把这张嘴给捐了。
离开前殷溯揶揄她若是顶不住,大可大喊救命,他自会相救,沈含章头也不回:“我就是被人打死也不用你救。”
万籁俱寂,只有更夫隔着墙敲响铜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渐行渐远,蓝衣男的脚步却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踏在沈含章心上。他的影子被月亮无限拉长,沈含章已经能看到他先行的衣角。
就是现在!
沈含章将木棍猛地挥向他脑袋,蓝衣男早有察觉,抬臂轻松挡住这不痛不痒的一击。沈含章虽戴上面具,可她这身红衣实在让人难以忘记,“我就知道你不对劲,还敢抢小爷我的东西。”
他想起胡茬脸的忠告,环顾四周重新警惕起来,发现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后又恢复张狂模样,“要是那绿衣服的我还就跑了,可你一个小白脸居然也欺负到我头上,小爷今儿个就教你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