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舟从小就不受宠,可能是血脉使然,母皇从未将爱分给他过,但他从未记恨过备受宠爱的沈含章。
六岁时他被宫人推进池塘,是畏水的她不顾一切救他上岸;八岁时他功课懈怠被母皇罚跪,是她偷偷带来最喜欢的桂花糕;十岁时他发高烧宫中无一人发现,是她及时发现又救他一命......
沈回舟早就暗自立誓,待沈含章登基自己便服侍左右,谁敢伤她必将其斩于剑下。
“阿回谨记,阿姐只是阿姐。”
沈含章欣慰地笑了,用撸小狗的手法抚摸着沈回舟的头,“这就对了,姐弟同心,其利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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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当日,崇德殿里里外外都在为沈含章的衣饰和册宝奔波。
少女立于古铜镜前,紫冠珠冕下精致的五官明艳动人,仿若天上明月,美得不可方物,为她宽衣的宫女一时被她迷得失了魂,手上的琉璃凤钗失手摔出被人眼疾手快接住。
“奴婢有罪,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宫女扑通一声跪地求饶。
沈含章目不斜视冷冷道:“给我带上。”
齐笑走到沈含章身后,将凤钗稳稳插入珠冕中,沈含章看着镜中龙袍加身不苟言笑的自己,确实有几分女皇的模样。
她俯身抬起宫女的下巴,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赐自尽。”
近日宫中流传沈含章变得残忍嗜杀,她用手指甲都能猜到是谁散播的谣言,但她乐意与那位共演。
轻飘飘三个字让原本热闹的宫殿瞬间安静,众人不敢相信看起来天真无邪的新皇居然真的如宫中传闻那般残暴嗜血,齐笑没再给她求饶的机会直接将她打晕扛出宫外。
艳阳高照,祭台四方鼓声齐鸣,文臣武将列于长街两侧等待新皇到来。
沈含章身穿一袭黑金色长袍,衣襟两侧袖口分别纹着一条盘踞的五爪金龙,佩金丝祥云腰束,踏四爪蟠龙纹靴。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立于腹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穿过长街,迈上百阶高台,在阳光的照射下,长袍后的凤凰图腾仿佛要腾空飞出。
她站在殿内的龙椅前双脚止不住颤抖,不禁腹诽这么多台阶是在登基还是登山?
接过册书和宝玺后她面不改色高声宣布:“朕顺应天命继承神脉,往后必护赤羽境内四海升平,万邦来朝。”
殷溯和沈回舟在明政殿内分别率领文臣武将叩首领命,“天佑赤羽,福泽万民,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含章优雅落座,“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接受完朝拜的沈含章还没有松口气,某些人的爪牙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搞事。
“陛下,北方连月蝗灾导致庄稼颗粒无收......”
“陛下,南边近日多有水患,河堤也多处损坏......”
“陛下,今年粮草吃紧,边关的将士们都快吃不起饭了......”
不消半刻,庄严肃穆的登基仪式便如菜市场般喧闹,想来底下的大臣们也没几个是真心臣服的。他们就差没指着沈含章的鼻子骂她哪是什么神女后代,分明是灾星转世。
在一众官服中,殷溯那身紫色金边斗篷格外显眼,他站在那里看似事不关己,实则运筹帷幄,察觉到沈含章的眼神,他还“友善”地朝她点了个头。
沈含章看着后宫两位刚被册封为贵君的哥哥和外祖父,一个官任门下侍中,一个身居中书令,此时只是一个望天一个地。
装什么与世无争,一个官宦世家,一个寒门入仕,后期狼子野心藏都藏不住。
沈含章气得牙痒,她刚准备拍案而起舌战群儒,就见一道瘦弱但挺直的身影在他们的对立面站出。
“笑话,你们说的这些事难道陛下没登基前就没有吗,国家每年发这么多钱是让你们吃酒听曲的吗!”
两鬓斑白的礼部尚书曾承宇声若洪钟,丝毫看不出刚经历丧子之痛如松柏般挺直的身姿为稚嫩的新皇撑起一片天,即使他也不看好沈含章,但更不愿赤羽被狼子野心之人所窃取。
他十八岁中举,是赤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新科状元,越过其父国子博士新官上任国子司业,此后接连升迁已在礼部尚书任职十余载。人虽至花甲之年,朝中九寺五监中过半数都出自他门下。
此言一出,众臣噤声。
一个“保皇派”站出来,原本围岸观火的人也加入战场。
“陛下,臣要参兵部侍郎尸位素餐......”
“陛下,臣也要参工部尚书贪墨渎职......”
听他们在下面你来我往戳刀子,连沈含章终于理解原身为什么经常会“不早朝”了。
沈含章在掀桌和求饶中选择求助沈回舟,只一个眼神,沈回舟就懂了。
“都给我安静!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不是你们的批斗大会!”
沈回舟虽常年不在宫内,但他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加上他的身份,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沈含章嫌坐着发挥不出实力,干脆从龙椅起身。
“诸卿认为,朕的才德能否胜任赤羽女皇之位?”
百官和沈回舟听后默默低下头,只有殷溯好整以暇盯着沈含章不放。众所周知,新老师一般不会理会班上的刺头学生,要点名也得挑看着老实的人。
沈含章的手在众臣头上徘徊,最终停在中书令谢阳身上,“谢卿,你觉得呢?”
谢阳面对沈含章突然发难没有自乱阵脚,谢家确实不如曾王两氏党羽众多,奈何新皇太过草包,他还没到害怕的地步。
“陛下爱民如子,任贤用能,实乃明君也。”
沈含章一步步走下台阶,这次她来到王景行身前,紫色俊鹤御花官服加身也难掩他身上那股清风明月的出尘气质,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有想过把他当做攻略对象,后来发现他此生挚爱唯权力,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王卿以为呢?”
王行止抬眸注视沈含章,末了无声叹了口气,“陛下威仪显赫,聪慧过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臣等对您心悦诚服。”
中书门下两高位和曾老都表态站队,底下人自然只能先化干戈为玉帛,先把这位新皇哄舒服了再说。
“臣等对您心悦诚服。”
本想广开言路,换来的竟是这些哄小孩的话,哄的还这般潦草敷衍,沈含章嘴角一抽,转身又步上台阶,猛地拂袖震起风波。
“朕自知治国之道比不过先皇,征伐之道比不过回舟,御下之道比不过国师。赤羽非我一人之赤羽,若各位认为朕难堪大任,朕愿意退位让贤,能者居之。”
明政殿内的众人虽各心怀鬼胎,但对皇权的敬畏还是刻在心底的,乍听新皇此言,无一不惶恐跪下......除了殷溯。
殷溯以退为进,微微欠身作揖:“陛下言重了,赤羽上下皆以陛下为尊,退位让贤之事您还是莫要再提。”
反派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着不要再提,心里怕是巴不得她现在就把龙玺砸他脸上。
“国师认为刚才揪着南北天灾指桑骂槐之人,是贤还是不贤。”沈含章最会借坡下驴,顺便给老师挖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