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哥儿,快快快,他们要宰羊了!”宋雁雁站在宋颂家院子外,看见宋颂的身影出现便急忙催促。
宋颂闻言,连忙小跑几步,同宋雁雁一起往寨子里的晒坝上走去。
路上还遇见一些同去看热闹的妇人夫郎。
他们到的时候,那些山鸡野兔已经被宰杀完了,这会汉子们正摁着一只黑蹄羊。
宋颂看见周荃站在人群中间,身上被血染红。
青竹寨汉子们都会打猎,宰杀羊鹿更是不在话下,只是先前周荃说他要羊皮鹿皮,便让他来掌刀。
杀生太过血腥,宋颂看着黑蹄羊被割破喉咙放血,声音从一开始高亢变得低落,心中有些不忍,他撇过头,不去看这个。
比起他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寨子里的人已经见过很多次,哪怕是宋雁雁这样年纪小的,也不觉害怕,反而觉得,杀了羊鹿,能够吃肉了呢。
旁边看着的人都如此,那掌刀的人更是如此。
周荃神色冷静,只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下手快准狠,倒也没让那羊受什么折磨,片刻就没了声息。
一群汉子忙忙碌碌,很快就将山鸡野兔还有羊鹿之类的野物杀好,后面他们便不管了,那是妇人夫郎们该操心的事。
这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去做,都轮不到李尧月这种年轻妇人,他们最多也就在灶房打个下手。
至于宋颂宋雁雁之类的未出阁的女子哥儿,今日就更轻松了,连洗菜择菜都轮不到他们,便只能回屋,或是闲谈,或是做绣活,等着开饭就成。
宋颂和宋雁雁无事,便背着背篓去外面打鸡草,李尧月的鸡近日开始生蛋了,若是不吃得好点,下的蛋便小。
虽说无论大小,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在他们这些农人心里,大就代表着多,吃食的东西多了,心里就踏实。
打鸡草是个无趣的活计,不过有宋雁雁说着话,时间过得倒也挺快,他俩打了一背篓草。
眼见着天色擦黑,正好李尧月过来叫,他俩便收拾东西往回走。
宋颂第一次见识到中秋夜宴的场面,在云水村的时候,除非是嫁娶婚丧这样的大事,不然一般节日都是自家人过,买点好吃的,一家人吃吃喝喝热热闹闹就过去了。
他原以为那就顶热闹了,没想到青竹寨完全不一样,他们做好饭不在自家吃,反而在晒坝搭起几张长长的桌子,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菜。
而且这里汉子哥儿女子,同桌而食,这对宋颂而言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虽是同桌而食,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礼法,他们坐下时,还是女子哥儿坐一边,汉子们坐另外一边。
宋颂挨着宋雁雁和李尧月坐下,扫了眼桌上,方才杀的野物都上了桌子,除了这些荤食,还清炒了一些野菜,许是用猪油调了,这些菜看起来绿油油的,看的人食欲大动。
难得的节日,吃喝最是重要,桌上野菜都没炒几个,几乎全是肉菜。
“这是什么?”宋颂指着自己前面的白色的汤水问道。
宋雁雁正在跟玩得好的女孩子说话,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道:“这是羊奶。”
羊奶?
宋颂眼神有些好奇,他以前听宋玉章说过羊奶,多是北边的,说是北边牛羊多,能够产奶,他们这边是没有的。
想来宋玉章读书也是个半吊子,他们这边没有,那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
他端起碗,小小地抿了一口,这羊奶颜色跟米汤差不多,味道却不太一样,浓稠了许多,细细咂摸之下,还有一点甜味。
宋颂看着羊奶心想,难怪说羊奶卖得贵呢,想来也是因着这一丝独特的味道。
天色很暗,桌上点起烛火,清风拂过,火苗轻轻摇曳,不知谁先动的筷子,一时间,桌上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宋颂又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甜得他笑了起来,他笑着想跟宋雁雁说话,但宋雁雁无暇顾及他,这段时日太忙,她跟好朋友们都没好好说说话。
见状宋颂也没打扰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便低着头吃自己的了。
他只夹了野菜,别的他不敢碰,这是青竹寨的汉子们打的,他非亲非故的,能吃上一口饭已经很感激了,哪还能吃人家的肉呢?
李尧月接过递过来的肉,放在了宋颂面前,见他神色懵懵的,李尧月笑着道:“快尝尝,我们寨子里的手艺,外人可吃不到。”
宋颂点点头,相处这样久了,他早就知道青竹寨的人都是直爽的性子,他若是过多推辞,他们反而还会不高兴。
李尧月端过来一个小碟子,上头放着撕好的羊肉和鹿肉,除此之外,顾忌着他的口味,这辣的和不辣的还是分开放的。
他瞥了一眼李尧月,眼眶有些湿润。
长这么大,还没人对他这样细致过,宋家夫妇自是不必提。
宋雁雁这下话说够了,便转回来准备吃饭,看见自己碗里的菜,她看向宋颂,想问问他是不是他夹的。
只是她刚一转头,正巧就看见宋颂在抹眼泪,她有些无措,凑近了小声道:“怎么了?”
话才落音,她就看见李尧月递过来的那个碟子,她看着宋颂,又问道:“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宋颂心里那点情绪才刚刚涌出,没想到就被宋雁雁给看到了,他眨眨眼,朝着宋雁雁笑着道:“不是,这个很好吃。”
说话时,似乎像证明这有多好吃,宋颂还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