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靠近,黎厌几乎瞬间察觉到了林屿泽的不对劲。
昏暗的光线下,黎厌看到黄毛身上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心中更是一凛。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了林屿泽的手腕,紧接着,又眼疾手快地伸出右臂,从正面将林屿泽环住他,凭着突出其不意的动作,把人带着转了半个圈。
林屿泽眼神空洞,毫无焦距的目光依旧死死盯在那片刺眼的红色上。
手上动作受限,他此刻死死皱着眉头,满脸的躁意,反手往黎厌肩上用力打了一拳。
“滚开。”
“唔!”黎厌闷哼一声,双脚却纹丝未动。
他顺势依着当下这个动作伸臂紧紧揽住林屿泽,同时伸出左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双眼,就那样把人半抱在了怀里。
黎厌轻柔地拍着林屿泽的背,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温柔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别怕。”
被揍成猪头的黄毛见林屿泽被拦住,喘着粗气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了几步。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又捂着脑袋拖着受伤的腿往巷口挪去。
看不到血迹后,林屿泽的状态只是稍微好了一些,这会被人抱住,自身动作完全受限,心底的不安猛烈发酵疯狂滋生,他手臂大力推搡,疯狂挣扎起来。
黎厌咬了咬牙,胳膊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就连遮在林屿泽眼睛上的那双手,也坚定地没有挪动分毫。
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肌肉因阵阵钝痛紧绷起来,可黎厌铁了心,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
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看到林屿泽这副完全失控的模样,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揪住,蚀骨钻心的闷痛感几乎快将黎厌淹没。
医生曾说过的话,此刻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部分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受到刺激后会出现认知偏差,由于对自身的过度保护,心里越是害怕,行为上就越是失控。
他现在很害怕。
黎厌想到这里,手臂又紧了几分,他把林屿泽紧紧圈在怀里,像是想把对方的不安和恐惧统统驱散,嘴里固执地念着重复的安慰话语:“已经没事了,别怕。”
一声又一声,毫不厌倦。
无论林屿泽怎么动手,黎厌都紧抓不放,两人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林屿泽不知是累了还是真被安抚好了,疯狂挣扎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那双毫无焦距的黑色瞳孔,终于勉强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
紧接着,林屿泽突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在这短短一瞬失去了所有血色,苍白如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黎厌紧紧抿着唇,心间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他小心翼翼将人横抱起,步伐急促,迅速走到墙边坐下。
他轻轻将林屿泽揽在怀里,手掌顺着背脊轻拍,跟安慰小孩似的嘴里呢喃道:“已经没事了,有我在呢。”
耳边温柔低缓的软语,温暖又缱绻,久违地让林屿泽感到了安心。
在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下,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铺天盖地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没一会儿就窝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缓缓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黎厌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林屿泽,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脸颊边的血迹,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