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应该是个好心人,立刻就应了:“嗯,行,我们已经打了120了,哎呀他看起来不太好,好多血,你试试还喘气儿吗?”
王鹏飞屏住呼吸,听到另一个人回答:“有的有的,应该是晕过去了。”
他呼出这口气,有点头晕眼花。
救护车大概等了三五分钟,王鹏飞一直在看表,觉得像等了几小时那么长。
“我们去市一医,家属快点过来吧。”急救人员这样说着,挂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的手里全是汗,不断发抖。
刚才情况混乱,他没来得及问李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是病倒了,还是出了车祸,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心惊肉跳。
现在要怎么办呢?
他没有李时父母的联系方式,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人过去主持大局,办好手续和缴费,再想办法联系他父母到医院签字。
同学和朋友?他想了想,又从脑海中排除了。
同学肯定不合适,可李时在这个城市还有没有好朋友,他也不清楚。
这样想着,王鹏飞手上不停,直接在手机里输入了一串自己非常熟悉的号码。
李时的体质一直都有点差,这个从上学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的。
比如他每次跑完步都会难受好一会儿,吃饭吃得不合适会胃疼,就连洗澡都容易晕堂。
有段时间王鹏飞天天要拉着他去晨练,说是要把他身体练好一点。
李时百般抗拒了很久,勉强同意了一次。结果好巧不巧,那天却偏偏赶上了下阵雨。
“你快点!别偷懒!”王鹏飞放慢了步伐,转头对在后面喘气的李时说。
李时弯下腰用双手撑着膝盖,抬起头看了眼天。
夏季的天色瞬息万变,这会儿有层层的云从天边卷了过来,很快遮住了刚刚露头的一线朝阳。
“好像要变天了。”李时说。
王鹏飞失笑:“咱别给自己偷懒找借口好吗?”
他话音还没落,只听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头顶,几粒大颗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掉在操场的跑道上,激起一片尘土。
操场上没几个人,看到下雨都各自跑去躲雨了。王鹏飞脱下运动外套,搭在两人头上一起往宿舍跑。
李时刚刚跑完两圈,喘息未定,这下实在有点跑不动。
他的肩膀紧紧挨着王鹏飞的,在潮湿雨水下面,两人湿润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那天晚上李时就发烧了,看症状是着凉感冒,吃了药就睡下了。
王鹏飞睡在他邻床的下铺,按说并不挨着,但他难受得翻来覆去的时候,却每每都是王鹏飞爬起来看他的动静。
这天深夜李时一觉睡醒,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是滚烫,浑身酸痛难忍。
他翻了个身,听到床边的梯子有声响,睁开眼便看到王鹏飞站在梯子上露出头来,正伸手摸他的额头。
“好像又烧起来了。”王鹏飞轻声问他,“已经6个小时了,要再吃一次药吗?”
李时点点头,目送那颗脑袋消失在床边,然后在一阵窸窸窣窣之后,端着一个杯子回来了。
王鹏飞又要拿杯子拿药又要扒在梯子上,显得十分狼狈,却还是连声催促李时赶快吃了药再喝点水。
“把被子盖好,一会儿出了汗就好了。”王鹏飞这样嘱咐他。
李时嗯了一声,又合上了眼。
等到他被刺眼的阳光弄醒,已经快要中午,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大家都去上课了。
王鹏飞给他枕边留了字条,说会帮他请假,中午给他带饭,让他好好休息别起来。
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感觉身体仍然是虚的,心里却是满的。
李时是被刺眼的阳光弄醒的。
病房的窗帘是薄薄的浅黄色,在窗口的微风下鼓胀起来。
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好像是隔壁床的,他整个人晕晕乎乎,鼻子上又包着纱布遮挡了视野,视线飘了几次才定在床边,看到有位阿姨坐在他床头。
“小时啊,醒了?”那阿姨一开口,他就想起来了。
这是王鹏飞的妈妈。
他们在学校里见过几次,还一起吃过饭。
“阿姨。”他喊了一声,嗓子还是哑的。
“哎哎,快别说话了,你妈妈去给你交费了,我等她回来就走了。”王鹏飞的妈妈还是以前见过的样子,慈眉善目,言语温和。
“麻烦您了。”他勉强又说了一句。
“不麻烦,大飞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坏了,赶紧过来了,”她看起来心有余悸,“医生看你的样子,直接报了警,还是警察找到了你妈妈的电话。”
说话间李时的母亲已经回来了,对王鹏飞的妈妈千恩万谢。李时合上眼歇了歇,只觉得浑身到处都痛,好在应该有药物的作用,还算能忍。
母亲坐到他的床边,看他又睁了眼,才问他:“你是不是……被抢劫了?我看你手机还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警察说等你好点了他们再过来。”
李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枕边自己的手机,抬手想去拿,才发现自己的右边手臂疼得抬不起来。
“医生说你好几处骨折,还有胃出血,给你做了手术……太危险了,”母亲给他拭了拭汗,“怎么不小心一点呢。”
她话音是在埋怨,却饱含着真切的心疼,让李时感觉身上的疼都减轻了一些。
他换了左手绕过去拿起手机,解了锁就看到王鹏飞的一条消息,发自几个小时之前:
“我上飞机了,晚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