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了吗?我带了一些。”
博先生把面包推到了他的眼前,又用指腹去试了试早已冰凉的咖啡。
他让一旁的服务员换了两杯微热的咖啡,还叮嘱她多放一些糖块。
之后,他将身上的那件大衣脱了下来搭在椅背上,说:“介绍一下,我叫博欲迟,目前是个无业游民。”
“不瞒你说,我正在为工作上的事所烦恼,老板今早才把我踹了。”
“所以,要是你有什么好的工位能不妨举荐一下我。”
他扯起唇角,大方地笑了下。
蔺行淮没把这句话当真。
毕竟他没说自己具体是什么岗位,只是在单纯地为他的迟到而解释。
蔺行淮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遍。
他这次没有带那个画板包。
“蔺行淮,也是无业游民。”他对博欲迟点了下头,说道。
彼时,服务生也把换好的热咖啡端上了桌。
两杯都加过了糖块。
博欲迟扭头对那位服务生说,“谢谢。”
他回过头,抿了一口咖啡。
下唇染上几分湿润。
“来聊聊我们的事吧。”博欲迟的手指逐渐拢紧,握在了咖啡杯上。
咖啡是烫的,谁知,他喝得时候,碰得时候却丝毫没觉得痛。
就像感觉不到痛觉一般。
那种古怪的惊悚感再一次涌了上来,涌到了他的心头上。
蔺行淮很好地把那种异常的感觉压了下去,道:“好。”
“我想你应该知道衍生物。”
须臾,博欲迟松开了握住咖啡杯的手指,他的手掌心被烫的发红。
他盯着咖啡看了会儿,抬起眼皮,问:“他是周屹川的衍生物?”
蔺行淮没反驳他,“可以这么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命运,身体,思维共同体。
但从这个存档线来说,「周屹川」却成为了他的衍生体。
他们不可避免地相遇,不可避免地争夺起了同一个人,不可避免地站在了互相的对立面。
蔺行淮第一次想到这个出发的后,他认为这件事简直荒唐到可笑。
不管过去了多久,他们又重来多少次,周屹川始终是那一副深情,且偏执到疯狂的模样。
他害怕他逃跑,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他准备了能够远程控制的细小锁链,将他像一条狗那样栓起来。
他害怕他背叛自己,所以给他注射药物,使他的双腿瘫痪,无法行走。
最后变得麻木,僵硬,成为被他摆弄的提线人偶。
他才终于满意。
蔺行淮记得,早上周屹川去公司时还抱着他亲热地拥吻。
现在,他就忘了那种吻的滋味。
博欲迟用咖啡勺在杯沿上轻轻敲了两下,把他的思绪扯回来。
“没事。”蔺行淮的身体在发冷。
他想了很久,把「周屹川」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给了他。
“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找上我的,他是忽然出现的。”
蔺行淮特意避开了“游戏”“存档”这两个关键词。
他在某些事上做了改动,比如,存档改成了世界线。
这点不会让系统发觉不对劲,也不至于让博欲迟听不懂。
而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在聊一款市面上常见的单机游戏。
博欲迟听后,非但没怀疑他这些话的实质性,还点评了一嘴:“看来你的出现使他魂牵梦萦,梦寐不忘。”
“不惜追到这个世界也要得到你。”
他叹了口气,续了杯咖啡。
蔺行淮很想问,他真的没有抓错重点么?
这不该是疑惑他的出现吗。
片刻,博欲迟说,“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不是想恶心你的意思。”
“你处于身体在全息仓中,但人的生理不能由大脑控制。”
“我想明白你是怎么解决生理。”
他只差没把话写在脸上:你能感知到你的身体在机舱中的感官么。
但蔺行淮却没能很好地发觉到这一点。
他的眉头皱了一皱,想起自己读过的那篇须知:“按照时间的换算,游戏内的一年约等于现实中的一分钟。”
“粗略算计,我在外边大概连三个钟头都没过。”
“而人的消化需要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这点我想你不用担心。”
况且,他在这段时间内连一杯水都没喝过。
哪来的食物能去消化?
说完博欲迟想知道的一切,蔺行淮才抛出了他今天的头一个问题。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吗?”
他被这件事困扰许久了,却没找着机会来问。
从头到尾都是博欲迟在提问,而他在为他解答疑惑。
难道说,博欲迟有其他隐瞒他的秘密?
过去了半个小时,他只有中途喝口咖啡润喉的间隙能闭会儿嘴。
博欲迟认真思索了几秒,最终得出个结论。
一个令蔺行淮彻底语塞的结论。
“大概是我天生就比常人聪明吧。”
他笑眯眯地回答他。
蔺行淮:“……”
他就知道!
这个地方没一个人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