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行淮端起马克杯喝掉了小半杯的牛奶,用纸巾擦掉嘴边的奶沫。
那盘煎蛋也在同时被周屹川端上了餐桌,“刚才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蔺行淮接过筷子的手难以察觉地愣在了半空,近乎有一秒钟的时间。
他的手指捻着这副长筷,语气平添几分疑惑:“是谁?”
“不知道。”
周屹川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慢慢悠悠地把盘子推到蔺行淮的面前。
……他不知道给蔺行淮打电话的人是什么人?
这怎么可能。
以周屹川对他的管控欲,他不可能会无视那通电话的。
蔺行淮缄默了一会儿。
这句话比起表态,更像是试探。
他登时就想起了回档时周屹川给他发送的那条短信。
“——我不会再监视你了。”
蔺行淮一声不吭,与其说是他不说话,更贴合的说法是,他一时不敢说话了。
他的心跳有点加剧。
周屹川吃了一口煎蛋,咀嚼声从口腔内发出。
腮帮突出了一些。
他嚼烂了煎蛋,喉咙滚动了下,顺着喉管滑进去。
周屹川扭头看向蔺行淮,“你不相信我吗?”
“小淮。”
蔺行淮咽了一口唾沫,“不,我只是在想。”
他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才能让周屹川满意:“作为我的男朋友,你有查岗的权利。”
蔺行淮肯定了他的身份,也接受这个身份所携带的特权。
他用筷子轻轻敲着餐盘。
煎蛋的表层被油炸得焦黄,周屹川还往上边洒了一层白芝麻。
“别做得太过火就行。”
蔺行淮非常镇定地夹起煎蛋,“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监视。”
那双眼睛近似黏在了他的脸上。
盯得蔺行淮极其不舒服,他的唇边挂着一抹弧度甚微的笑容,眼廓却丝毫没有弯起来的样子。
周屹川盯了他长达十几秒的功夫,才慢吞吞地敛回目。
“小淮,我听你的。”
他的说法和做法从来是相悖的。
蔺行淮当然不会相信,可这一点也说明了他被糊弄过去了。
是因为那句宣示主权的话。
他会被一句话牵动情绪,也会被另一句话注射下镇定剂。
蔺行淮的承诺就是安抚他最好,最上乘的良药。
他的筷子被搁在了餐桌上。
这是在示意蔺行淮,让他快点吃完餐盘内的煎蛋。
他也会意到了周屹川的想法。
蔺行淮在他的注视下吃完了这餐紧张到让他胃疼的饭。
煎蛋炸得外焦里嫩,这需要一些火候和厨艺,该说不说,周屹川的耐性实在是太好了。
就算是煎这么一个鸡蛋,他也能这么认真地去对待。
假如他没那么疯,他肯定会是个换谁都会称赞的伴侣。
蔺行淮吃掉最后一口的煎蛋,然后餐盘就从他的眼前被端走了。
他看着周屹川进厨房。
蔺行淮趁他去洗碗时,走去衣架把遗落在口袋中的手机摸出来。
他按开了手机一侧的启动键。
锁屏上的确有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是个备注名叫尤秋白的号码。
蔺行淮将手机握在手中,看到这个名字时,他的腹部就在缩紧了。
在上一次读档时,他眼睁睁地目睹了周屹川把一锅的滚水浇在他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浇在了他的脸上,那块皮肤被烫得发皱,露出白到吓人的肉和从骨架剥离的肌肉组织。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尤秋白追求过蔺行淮。
并且他答应了。
他不仅一脚踏上了两只船,还被周屹川给发现了这些事。
昨晚,他就在计划杀掉他们。
但是他放过了蔺行淮,也放过了…尤秋白。
蔺行淮的手指先一步删除了他。
他把这个号码从他的联系人中间拉黑,再关掉了屏幕。
太多不对劲的事情积攒在了一起,太难使蔺行淮不去细想这些了。
洗手池的水声停了下来,是周屹川,他要出来了。
蔺行淮当做任何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回到卧室换了件衣服。
他还得去上班。
蔺行淮把领带系上,将自己打理得十分细致。
他拧开卧室门的把手,撞进了周屹川的眼中。
蔺行淮说:“我要去上班了。”
他的设定是个朝九晚五的社畜,这点是他自己选择的,有公司在头上压着,万事都能用这个借口逃走。
“你今天回去?”蔺行淮考虑着他的措辞,问。
周屹川点头,“对。”
“我稍你一路吧。”蔺行淮走到玄关旁,把车的钥匙拿出来。
周屹川却罕见地拒绝了他,“不用了,我叫过司机。”
这番话让蔺行淮的神情变得诧异。
要知道,他一向不会放过能和蔺行淮单独相处的机会。
即使那个机会短暂到只有半分钟,亦或是半小时。
他越发让他摸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