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盈升起火堆,开始熬制盐块。
草窝被摘掉了“盖子”,放在灌木丛边。小黄鸟们滴哩哩哩地叫着,不一会儿,灌木丛中又钻出来好几只长相相似的小鸟儿,它们一起蹦着跳着玩了好一会。
并没有凑近打扰它们,钟盈颇有些干妈思想地,远远看着它们嬉戏玩耍:这些应该都是邻居家的幼崽吧。
哎呀,真可爱。
熬煮盐块并不算复杂。
将带回来的含盐土块和盐末,一股脑儿地倒入石锅中,再接一些清水,一边加热,一边搅拌融化。刚开始时会有各种不能溶解的杂质滤出,等沉淀过滤了几次后,只剩下满是咸味的液体了。
石锅的容量比铝箔锅多几倍,一锅盐水得熬煮很久,还不怎么方便取粉。因此钟盈将其中一部分转移到铝箔锅中,更精细地灼烧。
盐水咕嘟咕嘟地冒着大泡,热气蒸汽扑面而来。水位很高,但搅拌不能停。随着水份慢慢蒸发,铝箔锅的底部慢慢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
是盐。
但颜色远比家常的食用盐复杂,隐隐有些发黄,还有点儿泛绿,大概率含有其他杂质。
那些析出的盐,随着搅拌漂浮了起来,让液体变得愈加浑浊,流动性也减弱。当锅里的盐分,析出得差不多时,钟盈就将锅整个儿地挪出了火堆,借用余热让液体继续挥发。
也不知道夏日的蝉都是从哪儿爬出来的。从前几天开始,就陆续听到几声蝉鸣,到了今晚,更是鸣叫声阵阵,整片树林里都充斥着它们的叫声。
柴火有些不够了,钟盈从外面拖了些回来,继续给火堆添柴扇风。草地中生了几株野薯,被连根刨出。脖子上长着一圈白色毛毛的松鼠蹲在一旁,将嘴和两腮塞得鼓鼓囊囊。
钟盈本来是想刨两个野薯回去,不知怎么地,就鬼使神差地想给邻居准备一些回礼。带了一天的小鸟,她很清楚它们爱吃什么,摘了浆果和草籽,又捉了蚂蚱。
比划着雏鸟的体型,她用芦苇做了一个巨大鸟窝,又点缀了几圈开花的藤蔓。苇絮和松针都非常柔软,烘干以后厚厚地在鸟窝中铺上了一层。钟盈调整了好几遍,满意地将回礼放在一块。
晚饭是凉拌黄花菜,还有几枚烤野薯。咖喱块所剩无几,正好还没有容器保存盐,钟盈干脆利落地用筷子将野薯掏了几个洞,塞上散碎的咖喱。
咖喱流心烤野薯——
还没成熟的野薯鲜嫩可口,烤熟后更带上了浓郁的甜味。又咸又甜,味道有点怪,但怪好吃的。
吃完饭,钟盈将鸟和兔收进洞道。这么来来回回过去几十分钟,晾在一边的盐也干燥得差不多了。
她将铝箔锅掰一掰,上下抖动,非常轻松地收获了一大板的盐块和零星盐粒。将它们收纳进吃完的咖喱包装袋中,钟盈端起石锅,又舀了一些盐水出来,继续炖煮。
这么一来一去,她又忘记巡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钟盈守着火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明天,明天一定。
水怪趴在地下暗河的深处。
它发现钟盈今天很早就离开了洞穴,中途没有回来,又缺席了傍晚的巡逻。
它感到有些烦躁,忍不住浮出水面,细细地感知她越来越近的气息。
这一天她都在做什么呢,怎么突然离开这么远,又这么久。水怪将爪子搁在水边长满青苔的大石块上,很认真地思索。大多数时候,它并不是很明白什么是“思索”,没思索一会儿就感到头脑发胀,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覆盖了来自远方的味道,也瞬间将水怪从荒芜中唤醒。
它忍不住皱眉——正想要一口吞下这捣乱的家伙,想起来那是它早早抓回来的,准备送给小人的灰兔。
之前被随便放在了水边。
水怪游动了起来,向岸边靠近。暗河中涌起巨大的漩涡,无数深深沉没的碎屑随着水流快速地搅动,河床连接着一个又一个洞道,发出了诡异的呜呜声。
它湿漉漉地爬到了岸上,带出了大片的水渍和淤泥。金灿灿的小鸟的羽毛被冷水打湿,和之前不对付的灰兔挤在一块儿,哆哆嗦嗦地报团取暖。它们畏惧地垂下头,不敢直视这恐怖黢黑的庞然大物。
水怪用爪子抓起了“礼物”,沿着洞道曲折向上。
它等不及到后半夜了。
钟盈开始掺入湿柴。
没有干透的柴火被火舌一撩,发出了响亮的噼啪声,水珠在炙热的火焰中瞬间蒸发。被雨水浸泡过,变得不怎么牢固的树皮剥落下来,露出了光滑的,长了些斑点的树芯。
这大概来源于一棵肉桂树,在火焰熊熊蔓延到主干上时,钟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大料的香味,闻着好像过年过节时绕梁三日的卤肉。
钟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