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被洗刷了几遍,清水没过河虾,没过葱段蒜段姜片。盖上石板做锅盖,她端端正正地将石锅摆在火堆上面。
温水煮青蛙,大火煮虾,噼里啪啦弹跳了一阵后,锅里很快没了动静。掀开石板一看,刚刚还姿态各异的虾全部蜷缩了起来,颜色也变成了漂亮的砖红。
——啊!是想象中的味道!
吃饱喝足,钟盈又烤了一会儿火。等头发干了以后,她抱着毛毯,蹦回了她的床。
今天真是累惨了,钟盈单方面决定偷懒一天,不进行晚上的巡逻。
她美滋滋地蹭了蹭毛毯,吸吸鼻子,总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耳朵还嗡嗡的。
哎呀,不管那么多了,睡觉!钟盈愉快地阖上眼睛。
……缓坡上准时出现的水怪,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一起”巡逻领地的钟盈。
于是它只好自己巡夜。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但对于水怪,更像是在一张残破的灰色纸张上,涂抹独属于小人的彩色印记。不需要养成习惯,因为这些不一样的色彩,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鲜活又明丽。
它围绕着领地奔跑了一圈,比平时快了数倍,像一阵呼啸而过的风。
领地一如既往地很安全。结束巡逻的水怪,带上它的“礼物”进入洞道,在地面上蜿蜒出潮湿黏腻的斑斑水渍。
洞道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小人清浅的呼吸。她被柔软的毛毯包裹着,柔弱又美丽。
即使在梦中,那细细的柳眉仍不自觉皱起。
水怪试探性地伸出前爪,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尾巴。那条灵活的黑色长尾,很小心,很小心地揉开了她眉心的皱痕。
明明是切金断铁的凶器,此刻却轻柔地像一片羽毛。
水怪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
不停有水和淤泥,滴滴答答地从它身上落下,淹没洞道,差点又扑灭了火堆。水怪不得不离开。
它蹒跚地转身,一步一回头,在离开前,留下了精心挑选的“礼物”:
五只灰色的兔子。
它们都是被水怪一尾巴拍晕的,没有死,大概能一觉昏迷到天亮。水怪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钟盈的头边,确保她一睁眼就能看见。但很快,它又折返了回来。
它开始反复调整兔子的摆放位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水怪满意地离开了。
它进入荒野,开始属于自己的狩猎之夜。
夜枭站在冷杉的树杈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水怪,一会儿余光往左瞥,一会儿往右瞥。
“呱——呱呱!”它大声地叫了起来。
一到晚上,树林里到处是夜枭的叫声。红发大婶习以为常地眯着眼睛假寐,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她对面的小情侣动了动,其中的女生突然睁开了眼。
“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耳朵痒痒的?”丹妮偏过头,下意识将手伸进了发丝中,用力地揉了揉耳廓。
仍没有解除那股痒意,她忍不住用尖尖的指甲来回剐蹭。
尽管红发大婶信誓旦旦,镇子到卡塞尔湖有一条显眼的林道,她小时候曾经来回穿梭过好几趟。
但显而易见——他们迷路了。
狭小的树洞中,小情侣仍像过去一样,亲密地挨在一起。王浩阳,其中的男孩子,闻言同样睁开了眼。很显然,他也没睡着。
王浩阳低下头看向丹妮,认认真真地感受了一下:“没感觉。”
“啊,奇怪,这几天真的好痒好痒,肯定是有蚊子咬我,不,应该是跳蚤。”丹妮在一旁难耐地扭来扭去,磨蹭着树皮。
“我看看……”王浩阳环抱着丹妮,轻轻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抓挠。“不会是过敏吧,我记得你有芒果过敏,会不会是其他没发现的过敏……”源。
话音未落,他倒抽一口凉气,竟看到女友的耳朵上满是淡黄色的羽管,上面抽出了雪白的羽毛。
“亲爱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王浩阳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恍惚间,他好像将怀里的女友认成了一只有着雪白羽毛,红色肉瘤的大鸟。大鸟惊讶地叫了一声,闪着金属光泽的长喙上下开闭,发出了女友的声音。
“哪里不对劲?”它焦急地抬起爪子,想要去抓耳朵,语气和神情都像极了女友。
王浩阳沉默了,一股恶寒席卷了他。
久久得不到回复,女友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鸟脸上浮现出了人性化的焦急和恐慌。
它在说:“亲爱的……你说话呀!你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