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会有什么呢?
——是和现在一样,有着甬道和大厅;
还是像那些被开发开放的溶洞,有着更加繁多的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和石笋,缀满了萤火虫;
又或是逐渐被水淹没,漂浮着泛着荧光的水藻,游荡着半透明的盲鱼,白色的虾和蝾螈……
从未被探索过的新区域,因为未知而危险,又因为未知而迷人。
克制不住地对着洞口探头探脑,钟盈在心中发出呐喊:
想去。
她花了几天时间给自己身上的装备升了个级,又提前制作了足够消磨一天的干粮,举着火把扎进了洞道中。
洞道很深,很悠长,旁边的长满青苔的石缝,滴滴答答地渗着水。
地上的积水不深,才没过脚踝。
钟盈踮起脚尖往前走,步履轻快。
有回音一圈圈在复杂曲折的洞道中回荡。
洞道的深处,水怪慌乱地起身,撞断了石笋,又踹飞了层叠的石柱。
-
这场意料之外的大雨,影响着整片湖区。
就连另外三名幸存者的返程,同样被迫减慢。
除了感到奇怪的民宿主人,竟然没人发现他们的消失。
雨水,将树林间和道路上留下的痕迹和气味冲刷。
尽管有着诸多热心镇民的帮助,心急如焚的父母,仍没有找到失踪一天一夜的孩子。
直升机线路,因为变幻不定的天气临时取消。
公告牌和公众号上,只发布了暂停运营的消息,完全没通知什么时候重新恢复。
小镇之间的交通,至此全面中断。
这本来是雨季来临时的正常现象,却让“寻找小卢米”变得更加困难。
夫妻俩通过种种渠道,打听到当初那位机长的私人号码和工作号码,却一直无人接听。
等到他们转而联系布尔维茨的塔台时,两边的通讯信号,随着狂风骤雨愈加地差了。
虽然能接通,却很难在断续的信号中正常交流。
连续几天彻夜未眠的找寻,让夫妻俩眼中满是血丝,眼底青黑一片。
父亲的下巴长出了杂乱的胡渣,母亲的长发乱蓬蓬地披散着。
“小卢米还会去哪儿呢!两座镇子和附近的树林都找了个遍!”
“他是很乖的小孩,从不再外面过夜的!”
镇长啪嗒啪嗒地抽着卷烟。
他沉默了一会:“假设小卢米确实不打算在外面过夜,但却被大雨困住不能回家呢……有这种可能性吗?比如那条通往卡塞尔湖的林路。”
“卡塞尔湖?!”母亲大吃一惊,“小卢米怎么会跑那么远——他虽然有些调皮,但总不至于在临近暴雨的时候跑过去——可是禁区——”
这是常识。
卡塞尔湖的雨季……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在脑海中思考着理由,试图反驳镇长贸然提出的可笑建议。
然而她越想,越在记忆里发现更多小卢米对“水怪”和“传说”感兴趣的蛛丝马迹。
父亲目光游离,他没有妻子那么细心,但隐约知道小卢米干过许多出格的事情。
那孩子经不起劝,一说就生气。父子俩每次交流都剑拔弩张。臭小子拒不悔改,有时还变本加厉。
他不知道追在后面,给小卢米擦了多少次屁股,赔了多少次罪。
偷溜去卡塞尔湖,又被大雨困住,也不是没可能。
这孩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惹得所有人跟着担惊受怕!
等找回来以后,一定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我们找愿意帮忙的人,出发去卡塞尔湖。”丈夫搂住惊诧的妻子,深吸一口气,“越快越好。”
下意识地,他和镇长一样,忽视了另一些疑点。
……小卢米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真的还活着吗?他又是为什么执意要前往卡塞尔湖?一直联系不上的机长和游客,是不是同样失踪,抑或是死亡了?
在暴雨来临时,干旱已经持续了好几周。曾有闪电照亮夜空,劈中镇子附近的一棵丁香。
它轰然倒下,焦黑的断口处冒出了火花。
这簇火星本应该立刻被扑灭。
然而事与愿违,磅礴的火势在人们没注意到之前迅速蔓延,点燃了歪倒的树冠,又点燃了装满粮食的谷仓。
火光将天空映得通红,连烧了好几天,连大雨都无法扑灭。
母亲呆呆地望着在雨中燃烧的森林,控制不住地想到最坏的那个可能。
不,不,会没事的。她疯狂地摇头,从丈夫的怀里挣扎出来,冲进了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