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卿:“我还未曾见过。”
苏意欢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生怕是自己想到的那层原因,“那怎的到了我们这里,就要开始画了?”
萧楚卿:“我也不知。”
苏意欢的心砰砰慌张着跳了两下,拘谨着将身子挪正,放在腿上的手开始蜷缩起来。
身侧,萧楚卿又继续道。
“不过,你若是老实些,别像在家里一样同我撒泼,我能保你留着条小命,全乎地回家里去。”
……
待那画师收好画卷抱着笔墨纸砚,太监宫女扛着桌椅板凳退下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皇上就从偏殿过来了。
苏意欢打起十全十的精神,跟着萧楚卿站起身,又行了她为人之妇该行的礼仪,便弯着腰,想看着萧楚卿什么时候起身,她好跟着一起。
谁承想,她一个瞥眼过去,竟然发现萧楚卿也在看她,眼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到皇帝唤了他一声“楚卿”,他才移开,拱手,“陛下。”
皇帝将两人刚才的眼神看了去,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很是欣喜,笑着道:“平身吧。”
“是。”
苏意欢跟萧楚卿齐声答话,重新落座。
大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苏意欢先前紧张到如坐针毡的心绪,平安走过了方才那一遭,已然是好多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她有些不明了当前陛下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其实当今圣上公孙权素有贤名,自登基后减轻赋税,开放夜市,许女子经商做生意,严查贪官污吏,一直是和善仁慈的。
就是苏凌那一朝贬职受罚,回来在家里一声不吭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过了三日,憔悴了不少,这才让苏意欢现下想到皇宫大内就犯怵,怎么都安放不下心来。
“英国公夫人这是第一次入宫吧。”
公孙权将苏意欢从过去的回忆里拉扯出来。
苏意欢心里头一个激灵哆嗦一下,但她早同自己念了千遍万遍今日不得出差池,所以她闹出的动静不太大,面上尽力稳着将这一茬划过,缓慢站起来,“是,陛下。”
“诶,不必拘礼,不必拘礼,全当是家宴,放轻松些。”
公孙权笑得很是慈祥。
“今日唤你们来,本是想问候楚卿的身体好得怎样,听闻楚卿娶了位冲喜娘子,过门第一日就叫楚卿苏醒过来,叫朕很是好奇娘子的模样,这才命人一并将你们二人传唤入宫。今日一见,夫人果然非同凡响,礼仪气度,样貌身段,样样都是极好的。楚卿,日后该与夫人好生相处啊。”
萧楚卿听后,一手扶着桌子借力起身。
“诶——”公孙权忙站起来拦了,“你们一个两个这是在做什么,朕都说了,这是家宴,殿内只我们三人,不必拘礼,懒散随意自在些,叫我也看看外头市井人家家里头亲切活泛的日常。”
“况且楚卿你的腿脚还未好全,更是不必这般折腾。”
“劳陛下牵挂,臣已无大碍。”
“坐下吧,朕在此放话了,家宴结束之前,除了更衣,谁也不许起身走动。”公孙权说完看着苏意欢,“国公夫人,扶着些楚卿。”
“是。”苏意欢得令,手忙脚乱将手地穿过萧楚卿的肘部,抓住他的小臂,想要给他借力的依靠。
不知怎的,萧楚卿活像是挨暗箭捅了一刀,一个激灵,猛地侧过头看向苏意欢。
苏意欢发誓自己方才的动作绝对轻柔,绝对没有使什么阴招,或是拍了萧楚卿一下。
苏意欢被他看得怔住,一时也不知道是扶他好,还是不扶好,就干眼瞪着他。
萧楚卿闷闷地叹了口气,目光左右扫了扫,这才慢慢地坐下。
苏意欢随即在他身旁坐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忆起方才扶萧楚卿坐下时,完全没碰着她一丁半点,叫她使上力气,她不过虚虚碰着他的衣袍罢了。
这幅架势……
苏意欢垂下了眼,指节往回勾了勾,牵着紫色的袍摆皱起一小团。
先前萧楚卿放话说能让她全乎着出宫,苏意欢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
谁知萧楚卿竟是避她如虎狼,将界限划分得这样清楚,不肯让她碰他一根汗毛。
她余光瞟了瞟萧楚卿。
今日他穿一袭绛紫色长袍,头戴玉冠,腰间坠一枚玉佩,和一个绣白鹤纹样的香囊。
光是苏意欢从这里偷偷看过去,只能见他竖直的脊背,他那不凡的气度也无所掩盖,若春风拂槛,徐缓而来。
苏意欢也不知怎的,有些失意地轻轻叹了口气,心头竟是涌起自己也没想到的,一闪而过的,丝缕淡淡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