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澄询问:“在想什么?”
陆芯雪没回应,喉间吞吐,大概是在整理情绪,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奇怪。
“想你什么时候走。”
一句话间话题引向最离谱的地方。
要和她分居还是指别的什么,唐澄思量片刻,“想赖在你这里。”顺势勾紧两只手,一下也不愿放开。
“好。”陆芯雪没犹豫,片刻:“你再说一遍。”
“想赖在你这里。”
“好。”
陆芯雪再次确认,是你说的,以后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你走。
伸手拍怕唐澄的肩膀:“去洗澡。”
事情似乎走向唐澄最期盼的方向,微微起身,低头看向陆芯雪,试探性问:“能不睡沙发吗,这两天呆在实验室里……”
“好。”
唐澄一脸懵地进入卫生间,她这是同意了,但她也没说让自己睡哪里?
睡地板?
应该是睡床吧,除了那个原本她的房间之外,还有别的床吗,没有的话,应该是和陆芯雪睡一起吧。
寒凉的水浇在头上,一瞬间洗净所有的困顿,这一切好似做梦,陆芯雪爱她,从未改变。
重新回到房间里,陆芯雪已经重新敷完面膜捧着一本旧书。
小桌上的酒杯已空,坐在床上的女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不难想刚刚那些时间做什么去了。
间唐澄出来,陆芯雪并未放下手中书,默许她换上睡衣掀开被子,坐在她身边。
“在看什么。”
唐澄凑近,刚刚临时标记,浑身上下散发着甜罗勒的香甜,伸手搂住陆芯雪的腰,间上半身挤进陆芯雪怀里,将她视线遮挡。
“听说过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的故事么。”
唐澄依偎在陆芯雪怀里,她对这些希腊神话涉猎不多,除去机械方向,她远不如陆芯雪博学,“你给我讲讲?”
“俄耳甫斯是希腊著名的诗人,与生俱来非凡的艺术才华,俄耳甫斯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妻子欧律狄克,有一天,欧律狄克踩到一条毒蛇,等同伴来救助时,已经一命呜呼。”
陆芯雪怀中的唐澄缓缓睁开眸子,她的声音略带沙哑,似乎是酝酿许久的故事,斟酌百遍的字词,在此刻将故事倾诉给她听,不是讲述,是倾诉,唐澄品味着其中深意,搭腔。
“伟大的诗人就此失去爱人?”
“还没有,俄耳甫斯伤心欲绝,去到冥界想要求冥后复生爱人,俄耳甫斯打动艄公,击败三头犬,感动复仇女神,终于见到冥后。”
“她答应了嘛?”
“冥后答应了,但要求俄耳甫斯领着妻子离开前,不能回头看她一眼,否则妻子将永远不能回到人间。”
讲故事的人率先停顿,似乎在等听故事人的反应。
“所以,回头等于功亏一篑。”
唐澄总结得很准确,陆芯雪继续道。
“俄耳甫斯领着妻子重返人间,由于欧律狄克被毒蛇咬伤,每走一步都要发出痛苦的呻吟,俄耳甫斯却不能回头看,两人沉默着走遍冥界,即将看见人间曙光。”
“俄耳甫斯回头了?”
“是的,俄耳甫斯回头了。”
“为什么?”
“因为听见妻子抱怨的嘟嚷,长久的思念让俄耳甫斯想回头拥抱妻子。于是,一切都消散了。”
陆芯雪声音很轻,说的话却很重,一下一下砸在心上。
她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拉开唐澄环抱住自己的胳膊,将两人放置在平视的位置,询问:“如果你是俄耳甫斯,你会回头么?”
唐澄思索,许久,开口:“如果我是俄耳甫斯,我会回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芯雪眼中升起的期盼坠落,紧接着听唐澄说:“但我为什么要是俄耳甫斯,如果我是欧律狄克,我不会喃呢出声。”
“为什么?”
陆芯雪定睛看住唐澄,鬼使神差地询问,那双闪亮深邃的眸子似乎自小就未曾改变。
“我坚信我的爱人不会抛下我,无论做什么,我相信她。”
她不会成为俄耳甫斯,因为她不会犯下让妻子逝去的过错,信任会让她理解沉默的俄耳甫斯,成为一直跟在身后的欧律狄克。
忽然就释怀了,陆芯雪含笑主动上前拥住唐澄,好似诀别许久的爱人重逢。
双臂爆发出寻常未有的力量,狠狠拥住眼前那个说相信她的人,那是她的爱人。
待她整理好情绪,深夜已至。
陆芯雪不会主动留她,也不会主动驱赶她,机会嘛,总是自己争取来的。
唐澄一手拉住陆芯雪的胳膊,腰腹发力就向床上倒去,“阿芯,外面太黑了,今天和你挤一挤嘛。”
两人之间亲密无间,侧身搂住陆芯雪时,她也无心拒绝,只是象征性道:“不许越界。”
十五岁开始,陆芯雪就不让唐澄和她挤一张床,奈何后者脸皮实在后,每日都有不同的理由重新回到这张床上,陆芯雪的分床计划持续小半个月就没有后续。
但每晚还是要象征性地划一道三八线,尽管起床后不是她越界就是她越界。
唐澄总是会想尽办法照顾到她的别扭和自己的私心。
时隔一个半月,唐澄重新回到陆芯雪的床上。
她不是傻子,陆芯雪不会平白与她讲这么个故事,她是俄耳甫斯,她在救自己,所以她绝不回头,拒绝和自己相认,既如此,自己便做好欧律狄克,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那谁是毒蛇,谁是冥后,唐澄还有待考究。
陆芯雪背对着自己,蜷缩在怀中很小一只,唐澄将下巴轻轻靠在她肩头,阿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她不是娇软的公主,她不会被毒蛇咬死,甚至要将毒蛇七寸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