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达官贵人抬脚便走,甚至未曾看他们一眼。
然而却突然前行的腿走不动了,低头一看,竟是苍凌抓住了他的锦袍,他欲向前,苍凌力气极大,硬生生抓出个口子,苍凌喊道:“大人,行行好,小弟病重,给点吃的吧。”
贵人看那乞丐的眼神不似可怜,倒像如若他不给,她反而要刀了他。
苍凌又拽了两下,快把那衣摆彻底扯了下来,贵人刚想开口怒骂:“你……”
苍凌抢先一步道:“谢谢大人,大人一生积善积德,必有好报。”接着转头对乞儿说:“还不赶快谢谢大人。”
乞儿心虚抬头看了眼那大人的脸色,怒气升腾,觉得大人或许现在就想杀了他们,他犹豫片刻,小心嚅动嘴唇说道:“谢谢大人。”
大人眉头拧起,额角直跳,“放开。”
苍凌有模有样地拿碗在地上磕了两下。
那名少年无奈,敲了敲门,吩咐道:“给她们拿些吃得出来。”门内小厮应声递给他们两个馒头,苍凌这才松开,那少年最后瞅了她一眼,才离去。
苍凌将一个馒头递给乞儿,乞儿惴惴不安,问道:“你不怕他真的杀了你吗?”
苍凌吃了口馒头,满不在乎地回道:“他若想真杀了我,我也能杀了他。”
乞儿看着门庭显赫的府宇,又看着一身粗布褴褛的苍凌,真不知这人哪来的勇气。
他三两下将馒头塞进嘴里,转头欲跑。
苍凌竟也不急,未起身追逐,将手里半个馒头递出去,喊道:“喂!小鬼。”
乞儿回头,见苍凌对他举着半个馒头,停下了脚步,犹豫停在原地。
苍凌又举了举,乞儿才放下心,小心翼翼走回,拿到馒头转身欲跑,但苍凌眼疾手快抓住他后领,将他拎了起来,乞儿四处挣扎逃不过。
苍凌不放手,说道:“铁匠铺在哪儿?”
乞儿见苍凌眼神似冰雪寒刃,刚刚明明还在说笑的人现在一丝热气都没有,他吓了个哆嗦,不再动弹,只好老老实实吐出实情,“这里只有一家铁铺在西市,但早就关门了。”
苍凌把他放到地上,手未松开,说道:“带我去。”
乞儿带她到那已关门的铁铺,这条街靠近北城门,开门的店家寥寥无几,连行人也没几个,苍凌从墙上翻了进去,但如今兵器显贵,家家户户都争着买兵器防身,苍凌偷偷地翻进去,铁铺内空空荡荡,连个铁锅都没有,她一无所获。
突然,巨大的重击轰鸣声响起,厚重的城门颤抖了两下,落下无数烟灰,乞儿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城门,仓皇向南边逃离,边跑边喊道:“匈奴又来犯了,你也快些逃吧。”
苍凌闪到一空屋内,小心翼翼透过门扉查看外况,死寂的城镇突然复活,军队从军营内出击,快步越过街道,最后一列有位掉队的士兵,身穿半截铠甲,脚步有些坡,艰难地跟着队伍。
天际云幕低垂,阴云压境,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落针可闻,唯有北城门处战火厮杀声不断。
日月转瞬交替,天际破出一道晓光乍破黑暗。
苍凌躲在屋内,并未离开,南城门想必早已紧闭,她现在是硬生生地被困在这城内,炮火声一声又一声击中心鼓,她控制呼吸起伏,感受着地面到随之炮火战栗,她手握一根削尖的木刺,仔细听着门外动静,已经熬了一天一夜的眼睛有些干红,但异常的镇静。
门外突然传来阵声呐喊,她透过门扉向外看,充满着病残重伤的士兵的街道上,浩浩荡荡的士兵行至,地面为之颤动,最前方为首那人身骑战马,位列高处,身披着重铠,身影在烈日之下熠熠生辉,他手拿一虎符,瞬间士兵执起武器,向外冲杀。
数万将士喊道:“杀!”
经过一天一夜的坚守,死伤无数,朝廷的援兵终于到了,在日落西沉时,匈奴被击退,城门再次艰辛守下。
苍凌松开捏皱的衣摆,扒了一个死去士兵的军甲,趁着匈奴退去,战后处理战士尸体时,悄悄跟随大军溜了出去。
她翻找着战场上残留的铁刀箭头,可以用此来炼化更为虎爪所需的坚硬材料。
硝烟弥漫在空中,整个战场遍地横尸,鲜血横流,折断的战旗孤零零地落在血水里,远处残阳如血,暮色降至,东风卷起带血的黄沙,粗粝的扫过苍凌面庞,满目疮痍不堪回首。
她敛下深意,不欲多看,找到足够的材料便反身回去,制作虎爪抓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料,“那边的站住。”粗犷的喊声传来。
苍凌身体僵滞片刻,低头抱起一尸身,来人走到她身前,那人身材豪迈,显然不是寻常小兵。
苍凌微微抬头扫了眼城墙,城墙大片被火石砲轰破,留下焦黑的印迹,不少士兵已修补完毕,城门快关闭了。
那人问道:“见到一位身着重铠的尸身没有?身高八尺,长得挺俊气的。”
苍凌低着头盔,摇了摇头。
那人眉毛粗犷,眉头紧皱,脸上还被喷上了血渍,一身煞气,焦躁地啧了一声。
身旁又跑来一人,说道:“副将,人找到了,没死,在伤兵堆里。”
副将松了口气,微不可差。
但来者又说:“但是大夫说准备后事吧。”
副将重重拍了他一把,“还不快带我去,那人要真死了,你我都得少层皮。”
苍凌松了口气。
但那副将竟又转过身来,上下扫了苍凌一眼,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大声说道:“城门快关了,快些进去。”
苍凌急忙点头,跑进城门后趁机溜走跑到角落,脱下带血的军甲,换上一身寻常麻木衣裳,背起早就准备好的竹篓。
天色渐晚,薄暮冥冥。她一路向茅屋走去,背着的竹篓里放着蔫掉的野菜,下方藏着今天收获的武器材料。
等行至树林,已经夜幕低垂,天际一片星辉,周围树影婆娑。
苍凌突然停住脚步,闪身藏到树后,借着月光依稀可见,前方,杳无人迹的茅屋外赫然躺着一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