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喘息渐息。
夜色中一片寒气袭来,崔寂缓缓将人放开,眼眶微红。
李令宜浑身瘫软如泥,眩晕中忽闻他低声道:“非女洵美,美人之贻。”(改编诗经,收到礼物不因她长得美而喜爱,只因是她给的才喜爱,形容不因容貌爱人)
*
宫宴出了大事。
申国公带人撞破皇帝和女儿的好事,非要皇家给个说法。
第二日一大早,他竟联合百官,在朝堂上逼迫符骞立他女儿为后。
前朝不安,后宫也乱。
众嫔妃来太后宫中请安,当着李令宜的面吵了起来。
“我早该看出你有了心思!”言嫔率先对姚蕊发难,“亏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竟要跟我共侍一夫?”
昨夜事发,为宽国公之心,符骞连夜封了姚蕊为贵人。
姚蕊不遑多让,言殊的心思她一清二楚:“姐姐是怕妹妹抢了陛下?只怕是不想妹妹抢了你的位分!”
何止位分,她一步登天指日可待。
“好,昨日我白同你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了!”言嫔悲愤道,“既如此,往后在这宫里,你我也不必姐妹相称!更别到我宫里去看皇儿!”
姚蕊眼皮跳了跳。
她想起言殊生下的儿子,正是姚家血脉,是她的亲侄子。
那孩子同她大哥姚淮一样,有不治之症,发作起来需要姚家特制秘药。
姚蕊对这血脉相连的侄儿十分喜爱,更不忍他受到伤害。
没想到言殊竟拿一个小孩子来威胁她!
她阴沉沉道:“你我何必走到这份上?言姐姐,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你同我阿兄更是青梅竹马,不叫妹妹去看大皇子,当真对我姚家如此无情吗?”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话怪异,又是扯上皇子又是扯上姚家的。
言殊脸色大变,手中杯子一歪,落在桌上。
李令宜被她们吵得头疼,道:“行了,要吵你们回自己宫里吵!姚贵人之事既成事实,言嫔不接受也得接受!哀家劝你想开些,后宫安宁陛下才能专于朝政,此时各位务必要谨慎些!”
众嫔妃不再多言,一同告退。
李令宜昨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此刻只想打发走了这一群人,却没仔细听出姚蕊话中端倪。
纪书宁却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姚蕊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提醒道,“言殊也心虚得紧。”
李令宜道:“如今我们再想把姚蕊拉过来逼问,怕是难了,她虽此时感激我们,若她坐上后位才知代价是姚氏全族的命……恐怕要恨死我们。”
纪书宁垂眸:“如此,便只能让她和言殊斗,越狠越好。”
“若申国公前朝逼符骞立他女儿为后,符骞定厌弃姚蕊,言姚二人注定是对手。”李令宜缓缓道,“你说……皇后和宠妃,芳美人会选哪一边?”
昨夜纪书宁把然芳请来下棋。
然芳似乎猜到了她们有所行动,于是安安静静陪她下了一晚。
她倒耐得住性子。
*
夜里渐渐不再寒凉。
符骞今日困于前朝,焦头烂额,望着满宫灯火,竟无一人想让他去看望。
这皇后之位……
想起纪氏,他不知不觉走到昭阳宫门前。
纪氏在太后身边,他岂会不知。
“进去跟太后说一声,朕来看她了。”他吩咐道。
说罢,不等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刚离开,他便踏入了昭阳宫宫门。
昭阳宫比不得坤宁宫,也比不得慈宁宫。
只因这宫中有高高楼台可远眺,太后格外喜欢,便一直住在这里。
可他却十分厌恶这楼台。
残指又隐隐作痛,他按捺住心中不适,步入殿中。
“太后。”符骞抬头望去,果然见纪书宁作女史打扮,站在太后身侧。
“这么晚了,皇帝有何要事?”李令宜自然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朕想同太后商议,这后位之事……”符骞直盯着纪书宁,道,“想必太后也听说了,今日早朝,姚家已联合百官,让朕立姚蕊为新后。”
“皇帝如何想?”她问。
“朕当然是想立太后属意之人为后。”
李令宜冷笑:“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此事全由皇帝做主,不必来问哀家意思。”
符骞道:“既如此,可否让朕单独同太后身边女史说两句?”
“我这女史,无意与后宫那些女子争风吃醋。”李令宜冷冷道,“皇帝还是不要打她主意为好。”
符骞缓缓走上前去:“既入了宫,便由不得你!”
“皇帝确定要在这昭阳宫?”李令宜站起身,挡住他的步伐,“你就不怕,你那亡妻此刻在这殿上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