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宿醉过于严重,况知蓝在回校的车上就找辅导员请了假,一回到宿舍便倒头就睡。
而胡不忘这个纯靠幻术进来的人,去不去也没有老师会点他的名字,便留在宿舍里陪着况知蓝。
此时,他将床帘往上提,露着个小头警惕地盯着对面床。
今天张广华没课,还有一位大三的学长也留在宿舍里。
两人并排站着,齐齐看向上铺这奇怪的两人。
张广华拍了拍大三学长郑捷的肩膀,郑捷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走出宿舍,关上了门。
“看吧,我就说他俩肯定是一对!”
“确实。说不定昨晚还睡了。”
胡不忘的狐狸耳朵听觉十分灵敏,外面两个家伙说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不想去知道“一对”,“睡了”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非常担心况知蓝的状态,毕竟况知蓝昨天从夜店回来,又是哭又是吐的。
胡不忘内心不自觉地对这个夜店产生埋怨与不快。
这夜店里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会将况知蓝变成这样。
一只蜜蜂不知什么时候飞了进来,“嗡嗡”叫着停在了对面床的床帘上。
它蛄蛹着,想要找个缝钻进去。
然而当它刚进了个头,便被巨大的毛绒尾巴拍飞。
“滚远点!”
不知是不是因为床帘上动静,况知蓝在床上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胡不忘见状,掀开了帘子,往里面钻了进去。
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周围没有任何人,连医生和护士都没有。
况知蓝认得这个走廊布局,是粤海第一人民医院的癌症住院病房。
他走在走廊上,看着四周的房号。然而字体扭扭曲曲的,他根本看不清楚,他鬼使神差地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
他在房间里看到一位浑身插满管子的男孩,男孩难受地呼吸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况知蓝看不下去了,他焦急地快速按着病床边上的呼叫按钮,嘴上喊着:“来个人啊,他快不行了!”
但是不论按了多久,都没有人来。
况知蓝感觉手指按得有点酸,他放下按按钮的手,低头看向了病床上的男孩。
不看还好,这一看把况知蓝吓到了。
床上的男孩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他像是不知道身旁有人一样,睁着眼睛无助地望向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被呼吸罩盖住的嘴闷闷地吐出虚弱的一句:“没用的,我们被抛弃了。”
当他这句话说完,男孩看向天花板的眼珠子转动,看向身侧站着的况知蓝。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况知蓝再度睁开眼时,他变成了躺在病床上的男孩。
耳边是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刺耳“嗡嗡”声,在这堆“嗡嗡”声中,他听到了许多嘈杂的人声。
“赔钱货,白眼狼。”
“真惨啊,连他爸都不要他了。人品真差啊!”
“谁让他又抄袭又霸凌别人呢,活该!”
“年纪第一抄你的作品?谁信啊!”
他想要发声,想要反驳,可咽喉像是被人掐住一样,说不了话,也呼吸不上来了。
他伸出插满管子的手,死命地想要将那双掐着他的无形之手拉下来。
即使再怎么痛苦,嘴上仍然拼命地喊着“救命!”
可喊出来的声音是如此的细小,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渐渐地他感到体温正在下降,寒冷侵蚀他的身体。
他全然不顾身上的管子,无助地蜷缩着整个身子,想要寻求温暖,嘴里还在喃喃着:“救命...”
胡不忘躺在况知蓝的旁边,他靠在况知蓝的身上,将耳朵贴近,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然而只听到一声声“古神的呼喊”。
他感受到身下人一直在颤抖,脸上出了很多冷汗,手也像冰块一样冷。
他将况知蓝一直紧紧攥拳的手包进自己的手掌里,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你很冷吗?”
然而得到的却是况知蓝越发紧皱的眉头。
胡不忘将人抱紧在自己怀里,让自己的尾巴贴着况知蓝的肚子。
心月仙狐天生修习火系术法,胡不忘的灵力虽少,但用来加热保暖刚刚好。
毛绒尾巴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况知蓝的肚子,而他的主人像个八爪鱼一样盘在况知蓝身上,用着自己稀薄的灵力为他传输热量。
梦中的况知蓝停止了挣扎,他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再挣扎也是无用的,因为没有人听得到,也没有人会愿意来救他。
然而死亡的寒冷并没有如期而至,相反,他冰冷的身体却是愈发温暖。
一开始是手掌,后来逐渐蔓延全身。
他伸出手,在半空中虚空一抓。他不知道这股热源从何而来,但他本能地想要抓住它。
他在心里求助着:至少,带来热源的那个人,还是那个鬼,求求你,不要也离我而去。
胡不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被松开,换来的是,况知蓝转过了身,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摸了摸况知蓝的头发,轻轻拍着,像是哄小孩一样柔声说着:“没事啦,没事啦。”
况知蓝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不再去追求抓住这股热源,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告诉他,他已经拥有它了。
在外面闲聊完的舍友两人回到宿舍,见胡不忘的床帘被掀开,里面已经没人了但拖鞋还放在楼梯下面。
一声声温柔地“没事!”伴着模模糊糊的,像是在喘的声音,从况知蓝的床帘里冒出。
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再次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