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地方。是想让我换个环境?转移注意力?还是……他感受到了我快要撑不住的情绪?
我犹豫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今天放学就去。”
我点点头,小声回应:“好。”
说实话,当他提到“绿了”的柳树,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久违的渴望。
——去一个有风的地方,看看春天是不是真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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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河边很安静。春风拂过杨柳,细长的新叶低垂着,像在跟水面轻声说话。
我坐在石椅上,头靠着椅背,闭着眼,什么都不想。
这几天,我真的太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你在这儿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回家?”
我猛地睁眼——是潘老师。她站在我面前,眉头紧锁,脸上有汗,看样子是急着找来的。她身边,还站着吴书豪和康健——班里她最信任的两个男生。
他们好像是刚跑来的,脸上都透着一种“终于找到”的如释重负。
这一幕让我有些错愕。
“我……只是出来走走。”我站起身,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
“一个人?”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审问。
“一个人。”我点头。
“现在,马上回家。”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皱了皱眉,语气也强硬起来:“潘老师,这不是学校,我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站在潘老师身后的吴书豪和康健,紧张地用表情暗示我服从潘老师的话。
“天快黑了,回家晚了,你父母会为你担心。”她的语气意外地柔和下来,像是在劝说,也像在提醒。
我其实只是想来河边透透气,看看新发芽的柳树,目的已经达到了,强硬地留下其实也没有意义。
于是我点点头,背起书包。潘老师和那两个男生像哨兵一样,一路无声地跟在我身后,直到把我“押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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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开始意识到,我和桑岩,也许真的成了别人定义里的“问题学生”。
全班知道了,全年级的老师也知道了,现在连我们的父母都知道了。
可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些原本朦胧而温暖的心意,在这一连串的“追踪”和“调查”中,被外力撕扯得逐渐明朗。
是她,助推了这份朦胧的好感,像一滴墨落在心湖,晕染开来,从浅色的涟漪,一圈圈晕成了浓墨重彩的涂层。
我低着头走回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眼泪才悄悄滑落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种说不清的愤怒和委屈—— 就像忽然间,全世界都变成了审判者,而我和他,却连辩护的机会都没有。
我趴在书桌前,灯光昏黄。
抽屉里,静静躺着他前几天借给我的那页物理笔记。我没有还给他。
我不知道,下一次我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说话,或者笑着争论一道题。
也不知道,我们,会如何应对这场被制造出来的“早恋”。
可我知道,春天已经来了。而我们之间,某种东西,也正在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