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良久,移开了眼神,岔开话题道:“我以后不会弄在里面……”
沈昭:“即使,是我要缠着你么?就像刚才那样?”
日薄西山,裴如瑛的马车行驶在宫道上,他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他贪恋皇宫的事物,皇宫里的她。
自秦明安离开已经两日有余,可裴如瑛并未收到秦明安的信。那日秦明安离开后,说了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会让人送信来的。
他回府时,却发现秦婉仪在门口处等着。
裴如瑛刚下了马车,秦婉仪来不及行礼便开口询问:“先生,我父亲他在哪里?”
裴如瑛也来不及问她是如何知晓秦明安假死之事:“他没有给你寄信么?”
秦婉仪摇了摇头。
今天是第三天,可还是没有回信。
行往江南的马车,最后停在了半路。
秦明安在连夜出城后,便马不停息的开始让马夫赶路。他打算回江南老家,告诉儿子自己没能力将他接来京城。到时候再找机会,将婉仪和阿萱接回江南来。
什么狗屁的功名利禄,都不要了,他追求的都是虚妄。
可在此之前,他要先给裴如瑛寄封信。
马车停在了一处驿站,他掏出仅剩的银两用来停脚休息。
可当夜,他便迷迷糊糊开始发热。
他托人请了大夫,开了几副药。
马夫告诉他:“大人,小人家中还有事,正好大人需要休息,不如……”
秦明安想着功德一件,贴心应了:“你且去,晚一两日不碍事的。”
他喝了药,可第二日病的却是比前天还重。他脑子昏昏沉沉,立马觉得不对劲。这场病,来的或许轰轰烈烈了。
他在驿站借了纸笔,可拿起来只觉得无法控制,最后他费了好大的力才勉强写完。
他找了信使,掏出来两封信:“这封送往闽都裴如瑛裴大人府上,这封送往江南秦家。”
他将信递上,随后掏出仅剩的银子:“拜托了!”
信使本来听着是不同方向一脸不耐烦,后面见了银子立马陪笑:“记住了记住了,我这就去送。”
他转过身去,银两在他手中捂热了好久,他这才将银子收好。
他看了一眼信:“一封江南秦家,一封闽都……卫家?对,没错。”
信方向不同,信使便找了刚好去江南送信的人:“送往江南秦家。”
那人点头应下。
可他不知,那信封下,压着一个手写的“裴”字。
秦明安在驿站等了一日。马夫没回来,他的钱也没了。
他被赶出了驿站,他拿着没吃完的药:“老板可否再收留几日,我拿这药材给你换也行……”
“呸,谁要你的药,晦气!”老板骂骂咧咧,推着他就往外走,“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秦明安没办法,只能在外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还病着……
他跟着商队去了附近的城里,他被人当做流民扣了下来。
士兵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是不是汝阳城的!”
他下意识想训斥,可面前景象让他不得不低头:“官兵大人明鉴,我不是流民。”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管你是不是,都不能进城!我们大人说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人。”
秦明安看了一眼反光的刀子,只退后离开了。他发现,在这里聚集的还有一群人。
是士兵所说的流民。
一旁的男人忽然拍了拍秦明安的背:“你也是汝阳来的吧?”
秦明安回头看见一个男人,他大脑混沌看不清人,但是能感觉到对方邋遢,身上肮脏无比。他下意识皱眉远离,却听到了那人的声音:“装什么,你自己很干净么?”
秦明安低头,发现自己浑身尘土,与流民无异……他一路奔波,早就狼狈不堪。
夜晚,他与流民同宿一处。
夜间风很大,他冷的瑟瑟发抖,不断咳嗽。他一夜未眠,太阳即将升起之时,他忽然觉得有了点力气。
他会想起来昨夜女人的哭泣声:“阿宝再忍忍,娘进了城就给你抓药!”
他拿出药,走过去放在了那对母子中间。
他正要转身离开,扑通倒在了地上。
他死时,太阳还没升起……
那母亲醒来时,从天而降的药物让她喜极而泣,她看了一眼发了一晚上热已经昏迷的孩子。念叨着:“有救了有救了……”
人们起身,出发去下一座能容得下他们的城市。只有秦明安,永远留在了那里。
信使到闽都时被守卫拦了下来,他解释说明了一番,拿出了通关文牒。
守卫对视一眼,放行。
通关文牒与信纸擦过,重回到腰上。信封晃晃悠悠落在了地上,被马蹄踩过。
那封信被路过的行人踩了又踩,最后消散在土中。无人知道那封信写的是什么,秦明安的舐犊之情,并未被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