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敌是友?
想到这,沈昭却突然笑了。裴如瑛是齐琅的臣子,自然是帮着齐琅的。
她上了马车,只见原本张望的二人突然正襟危坐起来了。宫门到寝殿距离不算远,可车中气氛尴尬,让人度秒如年。
最先坐不住的,是秦萱,“这马车可真豪华。”
垫子用的是鹿皮做的,随处而见复杂的木雕,还有精致的挂饰,确实豪华。
“宫里与外边自然有所不同。”
秦萱点了点头,她伸手去摸他的裘衣,“哇,这狐狸毛洁白似雪,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的。”
一时间,沈昭不知该回什么是好。
秦婉仪道:“你啊,就是没见过世面。宫里的东西,多的是你没见过的!”
秦萱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三人一路上也没再搭话,沈昭将人带到了政殿后,她便直接回了寝殿。
秦婉仪见到上座的齐琅,俯身行礼,“臣女……”
只是话还未说完,秦萱直接喊了一句:“齐哥哥!”
秦婉仪脸色顿时变了。当初齐琅还不是君王时,他们二人视他为兄长。只是今非昔比,希望齐琅别治她的罪。
齐琅却并不生气,反倒笑着回道:“三年未见,阿萱长高了不少。”
“那可不……我”秦萱正要说话,被秦婉仪直接打断,“王上,臣女妹妹不懂事。”
“无妨。”
秦婉仪开口道:“见过王上,临行前父亲曾交代一些事让臣女转达。”
齐琅:“哦?”
众人被遣出,房间只剩下秦婉仪和齐琅二人。
“秦公让你说什么?”
只见秦婉仪扑通一声跪下,道:“臣女愿做这和亲公主。”
齐琅看向她,眼神复杂。
“是你自愿还是你父亲逼你的?”
“臣女自愿!”秦婉仪道:“我知道这和亲人选就在我们姐妹二人中间,可吾妹尚年幼,我这个做长姐的自然是要牺牲些。”
“婉仪,你……”
秦婉仪抬眸一笑,随后一叩首,“请王上成全!”
从前齐琅还在军中时,秦公用开玩笑说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直到那日他真的见到了秦公的两个女儿,秦公口中的貌美如花并不是谬赞。
那日,玩笑话似乎成了真,秦婉仪在一众少年中盯着她看了一整个宴会。
英年才俊不少,唯有齐琅让她慌了神。
许是父亲常年将此人挂在嘴边还要将自己嫁给他的缘故,她芳心暗许。
那人举止文雅,不似寻常武将。
“秦家妹妹好。”
很寻常的称呼,她却因妹妹二字心头一颤,红了脸。
秦公看在眼中,打趣道:“我这女儿啊,不常与人接触。见了这小齐将军,跟涂了胭脂似的。”
军中男子笑作一团,不过没人放在心上。
那时秦萱十二,一口一个齐哥哥的喊着。齐琅年十九,她十六,应该也喊他哥哥的。倒也怪,秦婉仪愣是喊不出来。
她唤他“齐公子。”
那一日,她如往常一般路过父亲书房,一阵熟悉的交谈声传来。她下意识放缓脚步,侧身贴靠在那扇半掩的门边。
屋内,父亲的声音率先响起,沉稳且带着几分期许:“我有意将小女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短暂的寂静后,只听齐琅缓缓开口:“令嫒……”,声音低缓,她努力支起耳朵,却再也捕捉不到后续的话语 ,一颗心就此悬起,紧张与期待交织,搅得她思绪纷乱。
父亲他们本就是路过家中,短短几日光景,他们便要离开了。
临行前,她没忍住问了父亲,“他是怎么回答的?”
秦公笑了笑,“且不说男子应当先成就一番事业再说婚姻之事……如今战乱不断,他在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你还愿意嫁他?”
“女儿愿意。”
秦公轻抚她的头,“父亲知道了。”
秦婉仪没懂,他是愿意还是不愿。
几个月后,父亲寄来家书,卫国昏庸无道,他与齐琅联合军中之人谋反了,让家中人速速离开去寻别处。
他与母亲还有弟弟妹妹辗转到了江南,一待便是一年。在这一年中,母亲病逝,父亲失了联系。
后来,她听说了,齐琅当了君主。
她忽的清醒了,再也不妄想她少女怀春的梦成真了。
她突然想起父亲一年前说的话,先成就一番事业……所以,父亲早就知道会如此么?
父亲回来了,他做了个闲官。
她没问,明明父亲是同齐琅那样好的关系,怎么没有留在军中做官?
父亲得知母亲故去,并没有太大的悲伤。她后来了适婚的年龄,父亲却从不急着给她安排婚事。
或许,齐琅是愿意的呢?
她这样妄想着。
造化弄人,再见之时,她为嫁给别人而来。
殿中空旷而寂静,雕梁画栋之上的金漆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透着一股压抑的奢华。
“请王上成全”。“女儿愿意”。
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