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却是已确定,那人必定还在宫中。
第二日,赵行均自戕一事已传遍闽都。齐琅知晓后,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来。
沈昭却一病不起。她本就体弱,那晚又受了风寒,病情来势汹汹。齐琅得知后大发雷霆,严惩了她身边的侍从,又召集了数位御医。沈昭身体亏损严重,每一场病都如同在鬼门关徘徊。
御医叮嘱,今夜务必退热。
夜色漆黑,屋内烛光摇曳。齐琅守在沈昭床边,听着她在梦中的呢喃,却听不清字句。后半夜,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仍是滚烫。
他看向昏迷的女子,眼中流露焦急。齐琅直接褪去衣袍,只留了一件里衣,奋不顾身地朝着外面走去。
身旁的宫人只敢在一旁看着,无人上前劝阻。这位君王的脾性,谁敢忤逆,那就是一死。
冷风灌进了衣服,他冻得牙齿发颤。直到他冻的四肢麻木,这才又进了屋子。
在触及滚烫的瞬间,齐琅好似做梦一般,他用冰冷的身体抱住沈昭。像是汲取,又像是掠夺,他贪婪无度,要自己每一寸肌肤都沾上她的气息。当身体重新热起来,他又义无反顾的奔向寒冷……
来回几次,齐琅再次抚上沈昭的额头,才松了口气。折腾半晌,外面已经有了微光。
上朝耽误不得,内侍鼓起勇气开了口:“王上,到了该上朝的时辰了。”
“嗯。”齐琅松开握住沈昭的手,起身离去。
今日朝会,是他第一次分神,齐琅总想着沈昭好没好,草草散了朝会。他连衣服都没换,马不停蹄的朝去了沈昭住处。
齐琅推开门,只见那人未施粉黛,一身素衣靠在床头,美得不可方物。
齐琅问道:“感觉如何?”
她莞尔一笑:“妾已无大碍了。”
齐琅闻声怔在原地,转而一喜,“妾?”只有在君主和……夫君面前才会自称妾…
沈昭故作娇羞:“怎么了。”
齐琅笑道:“孤不懂,阿楚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
沈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什么意思?”
齐琅故意道:“阿楚想要名分?”
沈昭听他胡搅蛮缠,说道:“妾可不像有些人,净给自己脸上贴金。”
齐琅看着她这般活泼,想起了昨夜她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涩。
齐琅突然抱住了她,认真道:“是我想,阿楚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昨夜她半梦半醒,知晓一切。说实话,她有些出乎意料,九五之尊之身,肯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她见齐琅第一面就觉得此人浪荡轻佻,毕竟谁上来就说表露真心。她虚与委蛇,猜测着他几时会腻了,如今看来他是有几分真心的。
沈昭道:“君王纳妾,几时还需经别人同意?”
齐琅欲言又止,话被堵在嘴边。他又何尝看不出其中的真情假意,虚虚实实。可当他真看到沈昭要死时,这场感情博弈的输赢便不重要了。
他语气诚恳:“阿楚不必试探我,我此生,唯你一人。”
沈昭看出了他眼中的认真,一时间忘了回答。
齐琅走了,他是带着怨气离开的。
沈昭瞥见院中的树,变了。
侍女绿珠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王上听闻姑娘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叹气,便叫人换了这四季常青的松柏。”
沈昭这才发觉,齐琅对阿楚的真心,处处可见。
晚上,齐琅照例来她房中用晚膳。他已经做好沈昭对他冷脸准备了,说实话,他当时负气离开一瞬间便后悔了。
他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余光却不住的往一旁瞟。沈昭夹起菜又放下,反复数次,却未曾进食。
他心中愤慨,不吃饭怎么能行!这样几时才能养好身子?
“我知道你在偷看我。”沈昭突然说话。
“啪嗒……”齐琅夹在半空中的菜不甚滑落,掉在了桌子上。
齐琅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她。
“孤错了。”/“我想看河灯!”两人同时开口,面面相觑。
看河灯是台阶,也是真心话。明日,是三年前屠城的日子。
“好!”齐琅率先开口应道。
沈昭回笑:“那我明日便要看!”
齐琅笑应:“好!都依你!”
齐琅夹菜放在她碗中,却提起一事来,“阿楚这两日在房中没出去,怕是不知道,赵行均于狱中自戕了。”
沈昭愣了一下,三年来齐琅从未同他说过朝中事宜,更别说提赵行均,他是何意?
她忙放下筷子,顺了口茶水。
齐琅见他这般,问道:“怎么了?”
“王上还好意思问?妾胆子小,你同我说这种事,妾心里发怵……”沈昭手放在胸口处,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
“是孤大意了。”齐琅伸手安慰,“孤以为,你听了会很高兴。”
沈昭抬头看他,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试探,和三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