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仪君回到三堂前院时,院里已是漆黑。
一个小小的人儿借着模糊夜色,努力瞄准着树下悬吊的木板,然后扣动机关,利箭射出——
箭头嵌入了木板左侧。
“林大人。”傅雅跑过去将箭拔了,重新插回弩机上,“我射不中。”
林仪君不吝夸奖:“才一个时辰不到,你自己练习就已能瞄准木板了,简直就是天才。”
她进屋挑了灯,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傅雅犹豫了下,拿着弩机过去了。
林仪君收回了弩机,查看了下箭头磨损,看痕迹傅雅差不多练习了大几十次,不停射出拔出,最后箭头已钝了,所以扎进木板不深。
“没有一日就成功的道理,耐得住性子也是进步。”
傅雅望着她,默默点了下头。
林仪君走进屋内,她跟进去,还是忍不住问:“明天天一亮,我还能继续练吗?”
“明天给你换支箭,你自己换块木板。”
傅雅高兴起来:“谢谢林大人!”
林仪君笑了笑,将弩机搁在架子上,坐到窗前,将一盏油灯挪近,铺陈纸张,磨墨。
傅雅在一旁静静看她落笔,问:“林大人,你在写信吗?”
林仪君点头:“对,给我一位朋友写信。你怎么知道,是认得开头吗?”
傅雅却摇头:“认不得字,只见过信纸。”
原来如此。
林仪君颔首:“你将弩机三日内十发七中,我每晚睡前抽空教你认字。”
这次傅雅没有立即应,她对认字这个事没有对练武的事热衷。
林仪君看出来了,笑而不语,只提笔匆匆将信写完了。
“……知初宜莅事月余,地广事繁,商富官穷,匪强官弱,百姓不知朝廷,亦不信我。然深思现状,念眼前之困未尝不得解也,不必忧思。只秋税在即,空时无多,不能月月托信,望云况见谅。”
是给黎客的信,她赴任前他还叫她每月一封,她连第一封都过了时,险些忘了。
只写了封好,又有点犯了难。
初宜县衙空置时,连官驿也荒废了,无论两大家还是普通百姓,若去阳州,大多坐船,若要寄信么……
她干脆拿信去了主簿衙,顾牧听罢道:“严何两家在县城皆有设急脚递,定时随商船送去阳州。”
“你寄过信吗?”
顾牧摇头:“下官父母去后,远亲也渐渐不再来往,倒是没什么信可寄的,大人这封信要寄去京城么?”
林仪君点头。
顾牧皱眉:“严何商船最多只将信带去阳州,大人只能走官驿了。”
林仪君沉吟。
只是私信,若走官驿,未免有托大之嫌,明日先去问问看,若不便操作,索性就拖一拖,过了秋税再说。
她自己总要往阳州去一趟的。
不过第二日,她还未去打听急脚递,严迁先来了县衙,而且是叫小厮抬了一个大箱子来。
“姐……林大人,近日我替父亲收拾书房,翻出来许多陈年官府邸报,不知对你是否有用,就一齐给你拿来了。”
又点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中年男人,介绍道:“这是我家做事的老人了,皆认得字,原先跟着我父亲做事,后来就是铺子里庄子上独当一面的管家,算账管人都是好手,特意叫来给你帮忙,以后就在县衙当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