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衙役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不敢说话,也不敢第一个走。
林仪君微笑:“别紧张,本官所言为真,若错失此次良机,下次再临阵脱逃,便要依法追责了。”
有人欲言又止,但还是无人做出头鸟。
林仪君敲了敲桌面:“一盏茶时间,没人走的话,就当自愿留下来了。”
刘保心跳得飞快,最终硬着头皮开口:“大人,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老婆怀着孕……我不能出事……”
林仪君果然丝毫不生气。
“好,回去吧,记得把衙役服脱了。”
在同僚目光下,刘保面色赤红,当众脱去外衣,但又不知该放哪,便拿在手里僵了下。
李九亮夺过来:“我不走,给我拿着吧。”
刘保不敢再看林仪君,朝众人点了下头,低声讪笑:“下次请你们喝酒……”说罢灰溜溜地离了大堂门。
林仪君托腮笑:“坦诚是一种美德,不必为了面子强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还有谁要走,抓紧时间了。”
她这般气定神闲,反倒让人心里有其他考量。
如荣进这般年纪大的,经验丰富些,也不说是走是留,却问:“山匪上门,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没有。”林仪君答得果断,“山匪凶残,你们是初宜人,自然比本官更清楚。”
荣进神色复杂,狐疑这话,又看向安静站在林仪君旁侧的顾牧。
“顾主簿也不走?”
顾牧含笑:“我乃一县主簿,自是与知县大人共进退。”
砰。
林仪君轻拍了下公案,一本正经道:“好!顾主簿,今日当要血战到底,你虽走不了,但本官可以给你争取写一封遗书的时辰。”
众人暗惊。
连顾主簿都要写遗书了,看来林大人是真没有底牌。
顾牧怔了下,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下官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无后顾之忧,亦无遗言要留。”
“顾主簿,那你给我写吧。”杜胜做了决定,“我也留下来,写好了我去买早膳。”
林仪君笑:“不怕死?”
“怕又不一定真死!俗话说‘打铁的要自己把钳,种地的要自己下田’,老子做这个衙役,还没真做过瘾呢,眼看跟着大人刚要威风两下,不想就这么跑了!老子要跟大人继续干!”
林仪君点头:“行,去买早膳吧。其他人呢?”
杜胜一愣,他这么誓死表忠心,把自己都说感动了,林大人竟然还这么淡定。
“不、不给我写遗书吗?”
“买早膳回来也来得及写,快去,再过会儿大家就要饿死了。”林仪君催促。
杜胜一时有些尴尬,赶紧拿了衙门的条子出去了。
林仪君目光再投下来,李九亮还不等她开口,忙挥手中那件衙役服:“只要跟着大人能正常发薪,我铁定跟到底!”
“命都要没了,还惦记你那点月钱。”林仪君抚掌,“好,很有原则……还有龚明和荣进呢?”
龚明犹豫不决。
荣进问:“谷宏老弟去寻马了,大人是否也告诉他此事了?”
“啊,忘了。”林仪君取了支令签于指间把玩,“等他回来再说。”
这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也可以忘了吗?……荣进感到语滞。
但他转念又想,或许还是因为此事并不紧急,也可能是林大人另有应对之法,只是故意不说,借机考验他们。
否则顾牧年纪轻轻,为何也如此坚定地留下了呢?他还真不信他年轻有为,却会为了一个认识几天的女人能做到不顾性命。
他这般想,便越发坚定,自己本就家境一般,儿子身体又不好干不了重活,还有孙子……他挣点银子本就不容易。
“大人,小人也不走了,身为公门中人,要在这时候逃命去了,也太没良心了。”
林仪君毫不意外地笑了声,没说什么。
龚明脸发热:“大……大人,小人家离得不远,能否先回去一趟,再……再回来?”
“去吧,也可以不回来。”
“小人……小人真的……”
“不重要,抓紧时间,回吧。”
李九亮鄙夷道:“明哥,你上次还跟我说要在县衙待到养老呢。”
龚明摆摆手,红着脸呛道:“我说了要回来,说这话干嘛?”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林仪君,林仪君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忽抓了下衣摆:“我不脱,我又不是逃命。”随即小跑着离开。
林仪君拿起惊堂木一头,点了点桌面。
“现在安排下任务——”
任务很简单,但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让荣进去大牢开了牢门,放了那些山匪,但是给他们正常分发早膳,不管他们说什么,只管好声好气。
荣进是个不惯与人起冲突的性子,能忍则忍,此事最适合他。
又写了封信给李九亮:“送去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