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周昭南拨弄着湿发,“……我这是新衣服,为了见你特意换的,湿了也比那个好看。”
嗯?……
林仪君挑眉,这才仔细去看他打扮。
一身绣有暗色竹纹的青蓝交领,箭袖外绑着皮质护腕,贴有铜制隔片。腰间黑色革带,同样饰着花纹铜片,不似常见玉带温润,却也精致,有一种凌厉之感。
因非宽袍大袖,故虽湿透,却无贴身局促之感,只是颜色深些,勾勒出明显的肩颈与腰线,衬上那眉眼,很有张扬的少年朝气。
林仪君道:“我现在看见了,你可以换了。”
“……好看吗?”那双凤眼眨了眨,期待地盯着自己。
林仪君实话实说:“还不错。”
周昭南便高兴道:“等下次洗干净了,不下雨,大晴天,你再看看好不好?……”
他说着又微微懊恼:“这是知柳婶新做的,我还是第一次穿呢,如今淋成这样,她肯定要骂我了。”
林仪君心底想笑,面上却平静问:“你到底换不换?”
“那好吧。”
“嗯。”
林仪君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过了片刻门被打开,周昭南已换上了荣进的旧衣裳,脸上的水也擦干了,额发仍是湿漉漉的。
他身量高的多,衣袖裤腿都短了一截,反而比湿衣局促的多。
“……穿着真难受。”他小声抱怨。
“换好了,那就办正事吧。”林仪君道,“你跟本官来大堂,本官给你一一清算赔偿事宜。”
周昭南抓着湿衣与包袱跟在林仪君身后,雨已停了,天色也逐渐转亮。
他低声道:“林仪君,昨晚下雨了,没有月亮,不过我在下雨之前就向月神许过愿了,你放心。”
林仪君轻怔,嘴角微微上扬:“嗯,那多谢你。”
在跨进大堂前,她强调了句:“当值期间,不准直呼本官姓名。”
“知道了,林大人。”周昭南笑了笑,满口应下,“你这称呼也挺威风的,我觉得比我灰蛇山少主的名头还威风些。”
“本官乃初宜县知县大人林仪君……嗯,确实挺顺口的。”他碎碎念着她的名字。
林仪君走进大堂后,将那账本取出:“三把圈椅,四条板凳,三根刑杖,一个架子,还有……地面上那个坑也要修补,修缮或赔新一共所需银钱十两六钱五分三文。”
她将账本给他:“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周昭南放下包袱,传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钱都在这里,你只管拿,要多少拿多少,我不看账本,我没学过认字。”
林仪君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只将账本收回,然后解开周昭南带来的包袱,不由一怔。
里面全都是散钱,各种大小不一的碎银子以及铜板。
她只好唤衙役龚明去库房取来小秤,一点点给碎银子称重,又数铜钱,直到对上赔款数目。
“大人,好了。”
“嗯。”林仪君在案后写好《赔偿条例》,闻言搁下笔,招周昭南过来,“本官给你念一遍,你若无异议,便在上面摁个手印。”
周昭南还不等她念,便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用拇指蘸了印泥按下去。
“当然没异议。”他收回手,拈搓着指腹多余的红色,兴致勃勃同她闲聊起,“林大人,你昨天有去赶早集吗,昨天一里庙那边特别热闹。”
“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昨天人好多,不过可惜最后打起来了,砸得乱七八糟的,我都没逛尽兴。”
暴力冲突?
林仪君皱眉:“你可知为何冲突?是否有人受伤?”
周昭南点头:“有,有两个人被砍伤了,流了好多血,也不知能不能活,反正这样吃了亏,他们不会轻易算了的,还会继续打……你要去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