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我依然在津洲,此刻和阿翁、芷兰和白戈一家人围在桌边有说有笑。现在我同你一起躲避官兵,甚至要逃离从小长大的家,我能得到什么?一个不爱的人和并不需要的承诺吗?别太可笑了!现在我所承受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难道我还要对此心存感激?”白颂竹声音又冷下几分,“是你自己妄念太重了。”
当一个人既要,又要,还要,执念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被此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他人。
赵珩御的眼中流露出慌张和无措,他张口想要辩解,却一下愣住了,半晌这才悠悠地道:“你说得对。都是我造成的,只是……”他笑得苦涩,“你对我一直都这么狠,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爱我一下呢?”
他的痛苦触动到了白颂竹那些忘却不掉记忆,她浅浅道:“我不是没有爱过你的。”
他一愣,一怔。
“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爱过我?呵,你怎么会爱我呢?你从见我的第一面开始……”他顿了顿,恍然大悟,道:“前世吗?”
他摇头苦笑,他上一世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一个爱他的女人,这一世恨他入骨?
赵珩御有些无措,心中却仍有一丝丝的执念:“上一世的事情我不能用这一世来偿还吗?你用上一世的事情惩罚现在的我,这不公平!”他终于慌乱起来,“我用后半生,这一辈来弥补对你的亏欠。只要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白颂竹望着他,平静地道:“你用这一世来弥补我,那谁能来弥补上一世的我呢?你做了错事,伤害了人,就一定要别人谅解你吗?”白颂竹稳了稳声音,道:“我绝不原谅!上一世临死前我说过,要你所得皆复失,所欲皆不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赵珩御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下去,瞳仁微微地颤抖。
四周安静下来,只听见篝火噼啪的声音。
过了许久,赵珩御的声音才慢慢响起:“不原谅就不原谅吧,既然做错了,那就一错到底。”
他果然还是这样死不悔改。
“你想干什么?”
“我这辈子都要缠着你,若是这辈子死了,那我们就下辈子重新开始。上一世,这一世,我欠你的都通通还给你。”
白颂竹看着他,背后冒了一层冷汗,许久,才道了一声:“赵珩御,你真是疯了!”
树林深处,渐渐传来声响,火把闪烁的光亮像是点点星子,远远地能听到声声叫喊,叫的是她的名字。的人声中,依稀能辨认出陆巡的声音,白颂竹还未开口便被一只手捂住。
“我们走!”
赵珩御撑着站起身子,带着白颂竹向着树林的更深处走去。
身后的叫声越来越远,火光渐渐消失,心里的希望也一点点变成失望。
赵珩御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耳旁是他喘着粗气的声音,白颂竹甚至感觉到他已经筋疲力尽,然而他的脚步却从未停下。又走了大半个时辰,赵珩御忽然停下了,望着前方眼神错愕。忽然耳畔传来他笑声,越来越大,声嘶力竭。
路走到了尽头,前方正是一处悬崖。
“赵珩御,你真的无路可走了。”
“我一生从不相信命运,没想到上天却断我的后路,我不甘心!”
“倒也不是无路可走。”白颂竹看着他,又看看前方深不见底的悬崖,“解开链子,放了我。我可以帮你求你一条生路。”
她重生一次,是靠着芷兰和陆巡牺牲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才换来的,她合该珍惜,要把这一世活得更好,才不辜负他们。
他们两个人被绑在一起,赵珩御走到末路,难免他不会破罐子破摔。他死了倒不是打紧,若是因此将自己的命搭上,可就太不值当了。
她给了他一条路,让他最后再做个选择。是要活,还是非要与她纠缠得不死不休。
他目视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愿意给我一条生路?”
“我愿意给你一条生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现在追杀你的人是太子,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争斗,我没有必要把自己搭进去。现在人已经追到身后了,面前又是悬崖,你想活,便只有我能帮你。你放了我,我告诉他们你已经从其他小路逃跑了,等他们走了,你就能离开这里去大裕了。”
“可真是双赢的好法子,你能自保,我得到一条生路。”
听他言语间有些许松动,也是了,不管放到谁的身上,能活才第一要紧,这世间除了生死再没有更重要的事了。
白颂竹微笑地看他:“放了我,你能活,这笔买卖很划算,你觉得呢?”举起手晃动手上的链子。
彼时,人群越来越近,那一抹白色身影已经近在眼前。
白颂竹心中狂跳,强稳住心神,却依旧掩不住眼中的波澜起伏。